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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国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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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国榷

当时车并没有那么好找,李奇伟都把林远父母送走了,重新上山来。

我们又在风中等了一个多小时,才有一辆破旧的运营小巴车,从山脚下攀爬上来。

司机一边说着,要不是看在都是老乡,他才不会冒着被处分的风险,帮这个忙。

本就和徐争交谈后,心情降落到谷底的我。

夹着烟放在眼前没有抽,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你要是没话说就把嘴闭上,不然找个山崖给你扔下去,我自己开。”

黔阳范围都没出,我们不是老乡是什么,是你爹啊。

看在钱的份上就是看在钱的份上,还叨叨个不停。

当时车匪路霸并不少见,在外跑车的人,说不定屁股下面就压着刀枪。

司机神情一戾,似乎要发作。

但看到我们人多,个个都不似好人,最终还是把嘴闭上。

徐争最后那句话,一直堵在我胸口,让我有些上不来气。

最终随着一声叹息,化作了无。

始终我不是楚江海。

有林远这个前车之鉴,感情二字,在我心里已经没有多少分量可言。

回到弘阳镇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凌晨。

我并没有立马回到鸭场,而是在镇上一个泼皮无赖家住了下来。

我在等,等鸭场会不会出事。

会不会有人去办白脑壳。

刘达和曾可对我的行为,有些莫名其妙,但他们谁都看出我心情不好,也就没敢来烦我。

一连在这人家中窝了四天,没有丝毫动静。

最终我选择回去。

以许牧野的效率,他要办白脑壳顶多是一天的时间。

如今已经第六天了,没必要再等下去。

下午我们回去的时候,徐谢坐在一根小凳子上,一脸昏昏欲睡的样子。

我轻轻踢了他一脚,他惊醒过来,见到是我后,嘴角出现了笑容。

“大哥,你回来得这么快啊。”

我同样笑着点头,随后看向屋内,“白脑壳怎么样。”

“还是那样,不过现在已经不用换药了,估计伤口在开始结痂了。”

那年我被土匪干了两枪,在医院躺了半个月出院,前前后后也养了好几个月。

白脑壳现在这样,恢复还算可以,一个来月就开始结痂。

“大哥,你们这次出门办什么事啊,昨天有个人打电话给你,他没说是谁,叫你回来给他回个电话。”

我这电话就是和叶海潮联系。

我轻轻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一句辛苦了。

“大哥,下次办事带着我出门呗。”

我笑着点头,这次是真心的笑了。

“好,下次一定带着你。”

刚进屋不久,徐争就带着刘达和曾可去了刚修好毛坯的鸭场。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任由他去。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即便是再来一次,哪怕是破坏兄弟感情,我也会选择做同样的事情,将身边的隐患排除。

先是枪击,再是爆炸,许牧野已经是想要我命了。

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我想如果不是念着这些年最后的兄弟感情,徐争在这时候就不是看鸭场,是要自己带着兄弟出走。

或者说,眼下我的情况,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要是带人走,我即便是再丢一次脸,问叶海潮调人调枪,我也会把要走的人办掉。

究竟是为了兄弟感情,还是因为徐争看到了眼下的处境,我不知道。

我始终看不透人心,即便这人是我最亲近的兄弟。

徐争走之前,把他和刘达曾可的枪,都重新还给了我。

我前面给过他一支枪,他在去招待所拿人的时候,又从我这里拿了一支枪。

但他只给我还了一支……

我摇摇头,不敢再想,我怕我再想下去,我和徐争之间得死一个才算数。

李东伟和李奇伟也准备把枪还给我,我想了一下,摇摇头,让他们将枪放在自己身上。

只是告诫他们,别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流氓一样,动不动就要掏出来比划比划。

又拿出三张五十元,递给徐谢和李奇伟两兄弟。

“这么多天没回家,都买点东西回家看看吧,休息几天回来,这房子还得接着盖啊。”

打发走了他们三人,我才长出一口气,闭上眼靠在椅子上坐了一会。

直到里屋传来轻轻的咳嗽声,我才睁开眼,从椅子上起身。

白脑壳半躺在床上,借助旁边的蜡烛,翻看叶海潮送我的那本《国榷》。

天天躺在床上,白脑壳硬生生将我几次都没啃下来的《国榷》,给看了一大半。

看他开卷书页,估计快要被看完了。

我走过去抽走他手中的书,将他正在看的那页折起来再合上。

“就剩下一只眼睛,省着点用。”

白脑壳坐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轻声问道,“事情做得怎么样。”

我有些疲惫,拉过放在床边的椅子,坐在白脑壳对面。

“林远死了。”

白脑壳轻轻点头,“我们这群人太松散了,有时候是……”

白脑壳话还没说完,我就打断了他。

将这一路上发生的事,一一说给白脑壳。

还有徐争之后的反应,以及徐争要看着鸭场的事情,都说给了他听。

白脑壳很安静,我说完后,似乎是嘴巴有些干,吞了吞口水。

“白脑壳,是不是我太诡诈了,把事情越搞越复杂。”

白脑壳没有立马回答我,我在这个问题问出口后,也有些后悔。

我这跟徐公问美,有什么区别。

“那本书你看到什么地方了?”

我顺着白脑壳手指的方向,看到刚被我合上的国榷。

“也就看到那个朱元璋去世,怎么了,你突然说这个。”

白脑壳闭上眼,淡淡说道,“你就没发现,朱元璋最后几年,杀了多少人吗?”

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嘲笑道,“白脑壳,你看几天书算是把逼装明白了,我算个几把啊,你拿我和朱元璋比,我都害怕我八字扛不住,出门被雷打。”

白脑壳轻轻摇头。

“事情分大小,人也分大小,他朱元璋是个日不死的人物,所以他的事是天大的事。”

“但大人物做大事,小人物的小事不也是大事吗,说来说去,朱元璋也好,他的帝国也好。”

“你林冬夏也罢,我们这个二流子团伙也罢。”

“归根结底,不都是人,也不都是人和人之间的事吗。”

我听明白了几分,白脑壳这意思是道理是一个道理,做大人物有大人物的烦恼,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烦恼。

“大帅,慈不掌兵,想要走到高处的人,不会把感情放在第一位,甚至是抛弃感情。”

“做不到这一点的人,走不到高处。”

白脑壳说完这句话后,拿过我刚才合上的《国榷》,再次翻看起来。

没有再跟我说话。

我舒了一口气,将装着枪的大包,放到白脑壳枕头旁边,继续和他同床共枕。

同时把他手里的书抽出来。

“都说了眼睛省着一点用。”

这次我没有把书合上,而是翻到第一页,逐字逐句的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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