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若我猜的没错，那女人，应该是莫菲的亲娘，你爹爹的正室。”

婉娘沉着一张脸，尖利的指甲划过放在膝上的绣品，带起一串毛刺。

“莫菲的亲娘？！她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爹爹他还留着……，娘！难道爹爹一直都想着她？所以，才会让莫菲当这个皇后吗？！”

莫莲话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这下，原本压抑在心底的怨恨犹如加入了一剂催化剂，咕嘟咕嘟的往外冒泡。

会是这样吗？也不是没有可能吧……

虽然这十几年来，莫子甫对莫菲表现的十分冷漠，不闻不问，甚至就连莫菲被莫莲姐弟俩指使下人欺负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揭了过去。

但是婉娘心里却是清楚的记得，那个女人在世的时候，莫子甫对她们娘俩是何等的宠爱。

而那时候，婉娘只不过是莫府的一个侍女。

没事的时候，她总是偷偷的在远处，看那一对璧人，郎才女貌，恩爱非常，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为那个拥有一切的幸福的女人。

那时候的婉娘，还只是一个拥有野心的怀春少女，把莫子甫当成一个梦中幻想的对象罢了。

直到那一场大病，夺去了那个近乎完美的女人的性命，这场变故，莫子甫失去了爱妻，莫菲失去了亲娘，而婉娘，则成功的得到了莫子甫。

她回忆起那可怕又甜蜜的一晚，莫子甫喝醉了酒，状似癫狂，将她错认成了自己的爱妻，态度却不是温柔体贴的，反而像是仇人一般，一手撕扯着她的衣服，一手掐着她的脖子，险些要了她的命。

那一晚的莫子甫，是疯狂而又痛苦的，他不停粗暴的占有，脸上却带着泪，嘴里不停的喊着——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是呀，为什么？为什么莫子甫会表现的这么异常？

为什么从那个女人生病到去世，她都没有再见着过？

为什么之前那么疼爱妻子的莫子甫，一夕之间，会将爱妻的东西全数毁去，对他们的爱女莫菲更是从此不闻不问？

婉娘心里也有很多为什么，但是，她不敢问，她怕她问了，这好不容易得手的幸福，会被她的问题打破，她不要！

不管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切的表象都让婉娘天真的以为，莫子甫真的把他那个死去的结发妻子给彻底忘记了。

可如今，他竟然还藏了对方的一幅画像……

这意味着什么？

婉娘心中忐忑，望了望仰着头一脸焦急的女儿，再想想自己那个聪明伶俐的幼儿，原本慌乱的心逐渐恢复了镇定。

是呀，她在怕什么？那个女人已经死了！这是不可辩驳的事实。一个死人，能与她争什么？

对方只有一个女儿，已经嫁出去了，而她还有一双儿女，被莫子甫视为珠宝，她有什么可怕的呢？

时过经年，她早已不是那个只能远望别人幸福满心艳羡的卑微的婢女了！

“娘，你倒是说话呀！爹爹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这家产，他还准备都留给莫菲不成？”

莫莲有些着急，她可是深知以前的莫菲过的是什么日子，想到以后她们俩可能会互换位置，自己变成那个弱势的，她死的心都有了。

“不可能！就算他想，我也不会让他这么干！这个家是属于承恩的！”

婉娘说的斩钉截铁，让人毫不怀疑，为了她的儿女，她是可以做出任何事的。

“对了，你说你之前偷听到他们的谈话，与莫菲有关？”

一直都觉得，在让莫菲做皇后这件事情上，莫子甫表现的态度很不寻常，婉娘低头思忖着。

莫莲也不敢马虎，将自己早上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给复述了一遍。

婉娘默默的听着，凝眉深思，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的推敲了几遍，联想起前几日莫子甫偶尔流露出来的只言片语，脑中灵光乍现，猛的站起来双手拊掌。

她之前只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个女人的画像上，竟是险些将这么重要的线索给忽略了！

“娘？！怎么了？！”

毫无防备的莫莲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什么。这件事情，你谁都不能说，知道了吗？！”

婉娘的眼睛里闪着亮光，情绪很是亢奋，说话的声音也严厉了不少。

“是，娘。”

头一次见到自己的娘亲这种表现，莫莲心里有些害怕，喏喏的点了点头。

“行了，你回去吧。今天的事情，就忘了吧。有娘在，没有人能把你们怎么样。”

婉娘微笑着抚了抚有些受惊的莫莲，说的无比自信。

*

昭阳殿。

莫菲正躺在贵妃榻上，悠闲无比的翻看着杂记，冷不防，手中的书被人给抽走，取而代之的出现在她视线里的是一张硕大的笑脸。

“要死啊？！会吓死人的好吧？！”

莫菲拍了拍惊魂未定的小心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

“外面风光正好，爱妃与其闲在这里养膘，不如陪朕出去走走？”

楚慕枫丝毫不为所动，厚着脸皮凑到跟前去，笑眯眯的建议。

“不、要！”

莫菲一字一顿的说完，顺手又拿起一本书，正待要看，却又被对方给抽了去。

“不去也好，朕正想找个私密的地方，与爱妃好好培养一下感情。”

楚慕枫坏笑着贴了过来，目不转睛的望着莫菲，着实是含情脉脉。

莫菲拿手搓了搓胳膊，安抚了一下身上稍息立正的汗毛，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挂着满头的黑线，无奈的妥协：

“我去，还不行吗？！”

原以为，楚慕枫的那句“不会放弃”只是随便说说，等冷却那么一段时间，新鲜劲儿过去，也就罢了。

谁知，自那日之后，这家伙竟是日日来昭阳殿报到，粘她粘得如同狗皮膏药一般。

粘就粘吧，粘久了招人烦。可是偏偏，这家伙粘得还挺有分寸。是以，面对着这么一块帅帅的狗皮膏药，莫菲还真就讨厌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