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注定灭亡
面前是阳晨,背后是暗夜,贝拉德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两半竟然有完全不同的体会。他没有转过头,也有点不敢转头。他感觉自己的肢体快要冷掉,嘴唇也僵硬的说不出话来,巨大的压迫感似乎产生于天空之中,像浓云一样不断向他施压。贝拉德很清楚面临死亡的各种恐惧,但那些恐惧根本无法跟接触这个“活生生”的死灵王更让人胆寒。
时至此时,精神和灵魂仿佛是他身体中的一异物,在不断被撕扯着妄图逃离他的躯体。贝拉德知道该如何对抗这种感觉,即便身体不会有什么大碍,可心情依旧会显现出不同于以往的惆怅。
“说实话,我早就认定了自己肯定会输给你。”贝拉德斟酌了一会儿,决定用这句话来回答他。
“你这样说让我很难过,年轻人。即便我知道你用尽浑身解数也不会使结局有任何改变,可你一旦真的屈从命运了,反倒让我起了怜悯之心。”艾维克说,“还是说,这正是你对我耍的小聪明呢?”
贝拉德站起来看着对方,当艾维克的话语犹如一个普通人的声音从他那坚实而又黑暗的头盔中渗透出来时,他明白原来对方刚刚只是在借用一种手法来制造恐惧而已。他并不是十分畏惧,自然也不会自大的以为自己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即便艾维克正在以一种平和的口气跟他对话,贝拉德十分清楚这并不会改变什么,他只是在将这个过程拉长,以便满足他的趣味,就像食肉动物经常会在享用猎物之前折磨对方一样。
“真实的话也好,耍小聪明也罢,如果说你坚持认为我的抵抗会让你觉得自己此行更有价值的话,我可以尝试与你对战试试,不过你还是不必抱太多希望。”
由于肯定了自己的结局,贝拉德让自己变得平静得多。从艾维克僵直的身体中,看得出他对贝拉德的恨意。他越是想要在贝拉德面前炫耀着自己的功勋,贝拉德就越是将自己贬低的一无是处。对于一个强大的人来说,最大的问题并不是面临一个比自己更强的人,而是寻遍所有地方,却找不到一个敌人。贝拉德相信此时此刻布洛宁就在遭遇着同样的境况,当然,自大只是相对的,布洛宁想必并不会有这个人这样的自负,并且,相对于这个家伙来说,布洛宁不会被孤独所扰。
也许他没有感情,也许他是铁石心肠没有错,看起来他在失去感觉的同时,却始终遵循着出自人类的一些准则。他并非出于本性想要蚕食贝拉德所拥有的力量,而是想要单对单地用公平途径战胜他。
不知怎的,贝拉德的心里竟也被对方勾起了一阵想要尽情战斗的热忱。
“不错!你的身上拥有难得的勇气。”
贝拉德有点不理解对方话里的含义,自己明明已经认输了,却意外地被戴上了一顶高帽。他的心里起了一丝涟漪,尽管不太相信,但贝拉德似乎觉得这个家伙或许还有可以协商的余地。
可是,他真的是带着毁灭的目的来的吗?贝拉德还不知道。
“——而且你也很聪明,不光知道我将暗星赐予你们是出于不利的目的,甚至还将其寄放到别的地方。”艾维克开口向他吐露一些信息,这些信息都是贝拉德并不知道的,他不动声色,想要听到更多的解释。
“说起来也许很可笑,当初我认为不论你们是否发现这个秘密,我都是最大的赢家。可是我竟没想到你竟然会知道我的意图,同时想出这种方法来逃避我的追踪——”
逃避?什么方法?贝拉德心想,难道是他用那块黑色宝石让布洛宁重新生还过来的事情吗?没错,贝拉德现在知道这个东西的名字了,而这是拉赫曼给他的。他很清楚拉赫曼是有一定秘密隐瞒着他,可他仍旧想象不出拉赫曼会与这个人站在一起。
这样,贝拉德只能暂且接受拉赫曼也身受蒙蔽,被对方利用了的结果,不然,他会为这个导师感到非常遗憾。
贝拉德没有说话,也没有感到事情有丝毫的转机,甚至相反的,贝拉德感觉到原本诞生在心里的希望也瞬间渺茫起来。因为对方已经揭示出了自己的一部分意图,不管他希望用那个“暗星”做些什么,贝拉德都不能在对方说出真相之前先将自己的所作所为说出,他甚至于在头脑中开辟出独立的一个位置来思考这个问题,以防被对方意外或者有意地探知到。
“这的确让我感到惊讶,尤其是当我站在你的面前的时候,我甚至都感觉不到你稚嫩的身体中含有任何老旧的部分。完全是新鲜的**,新鲜的气息——能闻到这一切简直太享受了!”
“可惜的是,你并不是第一个想要吃掉我的人。”贝拉德说。
“谁说我要吃掉你?”艾维克仓促地笑了几声,像咳嗽一样,“你让我被迫改变了我原有的计划,你让我丢掉了所有可供奴役的灵魂,你甚至让我失去了一件至关重要的宝贝……这——很好,代表着你的价值比它们加在一起要更多。”
艾维克弯下腰,用头盔对着他,“我决定将你收为我的仆人,不论你答不答应。”
对比所有贝拉德所能预料到的事情,这件事是他最抵触的结果。仿佛一瞬间,天上的雾结成了灰色的雪,逐渐凝固了贝拉德周围的空气。一股彻骨的寒冷从外衣一下子渗透进他的**中,让他原本已经安抚下来的精神再次出现跳动。
甚至于更明晰的是,他能感觉到额头上要崩裂而出的精神。
“原来如此,你最害怕的是这件事。”艾维克终于看透了他的弱点,并很直接地将其指了出来。
“我害怕的事情很多。”贝拉德说,“而我也总是遭遇到让人恐惧的事情,正因为如此,我的胆子才越来越大。”
“你会渐渐明白,胆子对你不会有任何影响。用不了多久,你就不会害怕任何东西,跟从我,才能享受到这些……”
“跟从你?”贝拉德将法杖稳稳地举了起来,他不想再说下去了,“我会失去所有意义。”
眨眼间,吻血杖的通体散发着红色的光芒,而杖头反而闪着幽幽的绿光,犹如一株红色树皮的小树,上面生着绿色的枝丫一样。不过,这并不是最终的形态,先是一团小小的光点,紧接着愈燃愈烈,一团血红色的火焰从杖头中心不断向外铺展着火舌,那火舌虽然在不断膨胀,并疯狂地舔舐着周围的空气,却没有一丝粘连在周围枝丫的感觉。
有一股喷薄而出的冲劲儿,在吐出火焰的那一刻又猛地收缩,最终,一团致密、灼热的火焰从贝拉德的法杖中酝酿出来,在对方还没有启动防御的情况下,他将火焰对准艾维克的胸口,猛地喷发出去。
顿时,一些黑色的碎屑从艾维克的胸口飞了出来,紧接着,火焰又开始沿着对方的身体扩散。可是这时间并不长,一次小小的攻击只是熔化了艾维克外部穿着的铠甲,贝拉德不知道究竟是火焰将其熔化,还是因为这股冲击的力量造成他周身铠甲的变化,当火焰蔓延的时候,一股无形的力量将那火焰压制了下来。
“真是令人惊讶——”艾维克说着,紧接着大手一挥,在贝拉德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掌就已经打在了他的脸上,这一巴掌让他直接飞了出去,身体扎进了一堆纵横的断枝当中。
贝拉德知道自己的那团火焰并不起作用,他只是用于中断这场对话的一个招呼而已。但让他没有预料到的是,这个家伙的攻击竟会有这样的速度和力量。他明明已经做好了一定的防御,但充其量只不过是让他的手没有在人飞出去的时候将法杖松开而已。
难道我们的差距真的这么大吗?贝拉德短暂地陷入了迷茫和怀疑当中,但他知道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于是,他从身体制造的一段缝隙中站了起来,转了转脑袋,用两只手共同把住法杖。
贝拉德从不觉得自己的法杖是这世界上最坚韧的武器,可事到如今,这是他唯一能够用来防御自己的东西了,若法杖惨遭折断,那么他的性命也会得到终止;若他不幸成为艾维克的附庸,他也不希望自己的法杖也落到同样的境地。毕竟,它有那么一阵是经由干涸状态转变过来的。
也许,他又得经历一次跟布洛宁对战时候的那种拼杀……不同的是这次他不能故意输掉战斗了。
一股风突然吹起,贝拉德闻到了一股极其清新的气味,他好奇这种气味的来源。不是天空,不是野兽,而是自这破碎的树木断痕中散发出来的生命的气味。这气味显然并不能给贝拉德带来任何战胜死灵的力量,可这缕清风让他清醒了,心情也变得格外舒畅起来。
他没有为这种感觉寻找理由,因为他害怕一旦理由生成,他就会错失这种感觉。如此细腻、殷实,用难以形容的方式将他的恐惧和所有担忧都一扫而空。
吻血杖的光依旧在向外释放着,贝拉德扫了一眼,仿佛又有一种力量从心中升腾起来。不,不能说是力量,只是单纯的力气吧!
贝拉德从两根断成两截的木头中一跃而起,碎屑松散,他尽力让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一些。步伐微张,细碎的步子从巨木之心形成的废墟中轻松划过。他将力量聚集于自己的双臂,见到艾维克没有动作的迹象,想是并不觉得他的此举有任何意义一样。
在贝拉德接近对方的一瞬间,他让身子再次跃起,并将法杖的尖端对准艾维克那被烧焦的胸口,迅猛而精准地刺了过去。但艾维克只是轻松地侧过身,贝拉德便刺了个空。他没有摔倒,一方面是有所准备,另一方面法杖本身也很轻,并不会因为这种刺击而对贝拉德的平衡造成多大影响。
于是,他在扑空的那一刻又回转了身子,并再次将法杖转了一个角度,对准闪躲开的艾维克又刺了过去。而这一次,他没有闪躲,而是用手攥住了杖尖。
贝拉德努力把持着法杖,以防受到蛮力而让它意外脱手,同时也在用力将法杖向着对方的胸膛推过去。艾维克不慌不忙,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然后,他才轻松地将法杖向前推去,动作温柔的让贝拉德十分诧异。
当他意识到法杖对他没有任何威胁了,而贝拉德也失去了借此机会进攻他的想法的时候,艾维克松了手……
贝拉德抓着法杖,大口喘了几口粗气,心里变得乱糟糟的。这与他想象的完全不同,当他以为自己该进攻之时,艾维克应该会抽出武器用于格挡才对。不管他是更专注于防御,还是专注于进攻,至少会给贝拉德一个假借巧合、突袭行刺的机会,可现在看来,对方根本就没有战斗的欲望,还是他自己太弱,不配与他战斗呢?
不——贝拉德身上突然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落败感,即使这种拼斗不是他擅长的方式,他也找不到丝毫安慰自己的理由。不管是魔法、还是自食其力,贝拉德都败了,眼下他还能做的是什么?对方还会给他继续思考,寻找办法的时间吗?
他看了看眼前恍惚的土地,杂乱无章的破碎的根须有一部分仍旧扎在土里,外面,泥土和石块、折枝和碎尸都掺杂在一起。贝拉德毁灭了巨木之心,却并没有拯救这个世界。
“我原本是要毁灭这个地方的,因为你,让我省了功夫。”艾维克似乎看透了他心里想的是什么,贝拉德的满面阴沉,脑子里也变得一片空白,但他仍旧将这句话听得很清楚。这是在诬蔑他吗?
阴沉的天空骤然下降,世界也仿佛一瞬间停歇了一样。贝拉德的耳朵边一片嘈杂,眼睛也变得异常模糊起来,他的面部开始了不自然地抽动,当他将视线重新拉回到地面时,那种抽动才渐渐停息。
“我不会接受这种幸灾乐祸的道谢,尤其是——”贝拉德说,“当这句话由你口中说出来的时候。”
贝拉德原本离艾维克便很近,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艾维克也很明显专注于倾听他的这些临死前的唠叨。可当贝拉德将法杖向他刺去时,他仍旧将其拦住了,不光如此,他用两只胳膊将法杖夹在中间,借着贝拉德来不及脱手的力量,用力一扭,吻血杖便碎成了两截。
他因为这种意外之举而摔了下去,并跪在了地上,在他还没来得及为法杖哀悼的时候,艾维克抽出武器,举过头顶。
在贝拉德仰头看去的那一刻,那武器的锋芒是如此粗糙、糜烂,仿佛风一刮就会碎成粉末一样。可贝拉德毕竟还是听到了末日的声音,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向着他的方向收缩过来,即便睁着眼,眼前也逐渐开始被黑暗吞没。
“狡猾的小鬼!既然你这么想死,我就成全你!”艾维克说着,将长枪从贝拉德的脖颈一直刺到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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