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不存在的思想
我做了我能做的全部——
从初到此地到现在,贝拉德将巨木之心所承载的力量全部分给了能够战斗的生命。一些由巨木而生的巨树拔地而起,另一些原始的野兽也因为这股力量而闪耀着绿色的光辉。它们的形体巨大,有一些甚至高过守门人;它们看起来暴怒凶残,对待贝拉德却如同将他视为生身之父。这些怪异的拥有巨大攻击力的战士们让这片大地沸腾起来,不管莱妮还是蒙度都对此叹为观止。而他们本身,也变得与以往不同了。
他们收获了生命的馈赠,身体被赋予了前所未有的巨大能量。从他们飘飘然的眼神里面,就可以看得出他们对自己的能力有多么自信。然而,只有贝拉德自己感受到自身力量的不足。
在贝拉德的视野之中,死灵大军还没有出现,天上就开始蔓延起令人恐惧的阴云。这番云雾弥漫不散,遮蔽日光和星斗,仅仅在白天才有少量的光芒从云的缝隙中渗透下来,给这片热闹的土地散播一点光辉。
令人奇怪的是,蒙度他们虽然在一开始表现出特别的恐惧,不过没多久,他们就逐渐习惯了。他们以为这只是一种很平常的天气,光有云却不下雨的日子他们并不是没过过,只不过,在这里这种情况被延长了而已。
与他们不同的是,贝拉德在这黑幕的遮挡之下所经过的时间越长,他便越是忐忑不安。他不知道自己之所以觉得不安的原因,眼下他没有什么感觉后悔的东西,亦不会因为怕死而感到恐惧,甚至于一直以来在他心中澎湃的那股矛盾之气也被莫名其妙地打散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不是什么寻找答案的时候,可他还是无法静下心来,与这些战士们沟通作战的方式。
莱妮他们似乎看见了贝拉德的烦恼,于是对他说:“如果你是要安排作战计划的话,咱们这里可是有一个专业的。你若是觉得不舒服或者有其它事情的话,可以先去忙,这里就交给我们两个人就好了。”
“可以倒是可以。”贝拉德说,“但是你们没有办法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们。”
“等我们想好了再找你参谋不就好了?”莱妮说,“你是用心过度脑袋都不好使了对吧?”
贝拉德带着无奈离开了,让莱妮这么一说,他反倒显得轻松了一些。
就这样,他又回到了自己寂静的处所——并非巨木之心中心的泉水边——而是一处完全处于黑暗之中的隧道里。这里的能量微薄,也不会受到光线和声音的干扰。贝拉德希望自己能够将其它无用的东西全部抛开,尽力去思考这个潜藏在心底的一个谜团。
可正当他打算去寻找隐藏在自己思维中的线索时,莱妮的话突然又回荡在他的脑海中。“用心过度”的确是一个对他来说很合适的词汇,贝拉德也明白这一点,而且这并非什么好的形容词。因此贝拉德也纠结过不少,事情若光从现实角度出发,往往要好办得多。但贝拉德就是这么一个很纠结的人,不排除他作为魔法师真的需要使用思维作为施展魔法方式的原因,更主要的还是他的本性如此。
他无法将自己的脑子停住,除非真的用心过度,脑袋爆开成了一颅的浆糊,那时他便不再思考什么了。也许这种思想只是子虚乌有的存在,是未被证实的思想,他即使想破脑袋,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可他依旧无法控制自己,他总觉得这些隐秘的东西与他所要做的事情息息相关。
即使不去闭上眼睛,贝拉德面临的也是万籁寂静的世界,他终于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呼吸和气流的存在。渐渐的,他又逐渐习惯了这股风从自己的鼻孔里吞吐的节奏声,到达了浑然忘我的境界。接着,他竟连这一点声音都感受不到了。
起初,他没有在脑海里描摹任何画面,因为在现在来说,他所想的多半都是自己已经看到过的东西。时间过了很久很久,甚至连他也不知道的天顺着时间落了幕,莱妮和蒙度探讨完之后开始四处寻找他的身影这些事,他也没有丝毫的感觉。
贝拉德从森林中存在的各类野兽身上做个试验,他将自己的灵魂聚焦在某个生命身上,然后用心去体会它奔跑起来时候的气息、脉搏,生命的搏动好似在全世界擂响了一面铿锵有声的战鼓一样。跟着雄鹰飞到天上,他又一下子领略到高空的魅力,大地就在脚下,天空则空旷得很。这种孤独的翱翔方式让贝拉德猛然感到自己的孤独,身居深空之下的渺小正是他这种感觉诞生的成因。
曾经多久之前,人们还不曾为这些感觉编撰用来形容它们的词语时,不论是心潮澎湃、悲喜交加等各种情绪好像都毫无意义。只是因为人们为这些感觉拟了词语,所以它们才有了意义。而贝拉德所要寻找的那种感觉,正是人们所不能用语言描述的那些。而这到底有多艰难,贝拉德根本想象不到。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推移,日头再一次升起,贝拉德仍旧没有找到这种困惑的根源。他的心里经常会浮现出丝丝缕缕的思想变化,实际上并不是每一个情绪都需要十分注意,他只是去捕捉那些与自己相关的思想而已。
从拉赫曼口中,思想是用来有效的将身体中存在的力量释放出来的工具,贝拉德知道自己差不多已经可以熟练操纵每一股能量了。可见,这种思想很可能是与他毫不相关的,没有分毫意义的思考。
贝拉德知道时间的紧促,所以说,即便他后来再想释放心扉,让自己平静一会儿的时候,知道这种情况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他便不能再放下心了。他变得有了些许焦躁,总是沉浸在黑暗中的环境中,他好像还有一点头晕。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想要坚持下去。即便可能事情与自己并不相关,但作为一个守护神来说,是不可能用自私作为理由的。
于是,他将自己的思维渐渐扩大,从思考自己的事情逐渐转换到整个世界当中……
时间——是导致他在这种时候手足无措的罪魁祸首。
倘若历史将一切诉明,贝拉德不会面临这么多的麻烦,哪怕只是单纯的辛苦一些,至少还不至于将自己困到无尽的窘境当中。可世界就是一片破碎了让人任意丢弃的世界,没有人知道支撑起这个世界的秩序是什么,时间混乱、气候混乱、物种混乱,所有人都陷入在无知当中。亚古安究竟为何要让他这无知的人类来掌控这个位置呢?也许是他身体之中藏的那个影子,也许不是。既然那灵魂影子是睿智的代表,他为何又无法将这件事想通呢?
因为贝拉德没有看到世界的全貌,所以他无法推测整个世界的起始点在哪里,而这个世界与现在又有何不同。他借用某种发展规律的分析手段不会奏效,除了他也没有人能够认定什么。
“那么,我因何而来,我的到来又有什么意义?”
贝拉德依旧想不通,但是在两天之后的一个早晨,他总算将一些隐藏中的思绪化为这两个问题来解决。也许,这是他永远也解决不了的问题。
再次见到蒙度他们,他们关注了他很久,“看你消失这么久,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办法?”蒙度问道。
“没有。”贝拉德坦诚地说,“一点收获都没有。”
“你去做什么了?”莱妮好奇地说,“我们许多你可能在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你。”莱妮不断把玩着自己那把被贝拉德用魔法重铸之后的短剑,看起来仅仅是比之前的光亮几分,始终想不出这把剑因何而作用不同。
“我要做多大正是不让你们发现我。”贝拉德说,“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有想明白。”
“有什么事情不妨说出来听听。”蒙度说,“我们没准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还是不必了,我是一个无法完全将自己放空的人,一旦我将这个问题说出来后,在我的心里可能马上就会积压更多的问题。”
“那你想的问题对我们的战斗有帮助吗?”莱妮忍不住问,她虽然表示自己无牵无挂,但因她所见的这些奇妙的东西,她似乎有打算多活几年的准备。
“大概是没什么关系的。”贝拉德围着两个人的地方坐下,“或者说用处不大,甚至比不过你们练剑以提高自己的能力。”
“那你还想这些干什么?”莱妮说完,又继续补充道,“别误会,其实我只是在担心你而已。而且不管怎么说,你是我们整个队伍的中坚力量,倘若你一早就被各种压力压倒,我们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请你放心吧!”贝拉德保证,“我想的事情虽然不一定会对战争起什么帮助,应该也不会帮什么倒忙。现在,你们还是说一说你们对这场战斗的见解吧。”
莱妮和蒙度相视一笑,由蒙度开口,“依赖我曾经参与的战争来看,值得推荐的也不过就是那么几种阵型。但现在的问题在于,我们并不知道那些家伙会用什么把戏。倘若我们挖掘出一条壕沟来阻击他们的先遣部队,它们却跳过来甚至更过分地说直接飘过来,那么我们的功夫就全白搭了。另外,我们还必须确定陷阱是否可用,其一,除了我们之外,这些——战士们——几乎没有武器,其二,如果用陷阱的话,陷阱是否能够杀死它们还是个问题。”
贝拉德眨了眨眼睛,并长吁了一口气,“看来我们的问题就在这里,我们丝毫不知道对手的弱点,我们也不知道在它们首领的驱使下,它们是否会有意避开我们的埋伏。但有那么一个线索,如果你们两个可以看看守门人的面部表情会发现,它对我们的讨论是带着忍俊不禁的态度的!如此看来,我们还是要请教一下它最好了。”
众人齐齐看向那守门人,它依旧将就着身子靠在巨树的树根上,然后爽朗地笑了几声,“你们的确想多了!”它用铿锵有力的声调说,“早在外面的冬季到来之前,我就知道它们已经按捺不住了。但它们为什么迟迟没有出来呢?原因是它们采用了一个笨拙的法子。贝拉德你应该知道,原本束缚它们的魔力被解除之后,唯一阻挡着它们的就是一条深不见底的大峡谷。”
“嗯,是的。”贝拉德承认,但他只是没有料想到守门人竟多嘴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这一点还恰好让莱妮跟蒙度听到了。
“就是你们口中的那个南部王国。”守门人说,“它们就是从那里上的岸。”
“南部王国?”莱妮只是有些怀疑,贝拉德想想或许她对几个国家的地理不了解,而对蒙度来说,大约也是一样。
“南部王国据我所知没有什么峡谷。”蒙度肯定地说,“当初卡蒂姆选定黄石堡作为自己的主城时,也曾从国境周游过,而我那时还恰好陪同他一起来确定疆界的。”
“敢问你走到头了吗?孩子。”守门人说。
蒙度住了口,凝神思考了起来,“难道说你所说的峡谷就在那片迷雾当中?”
“看来你的脑袋瓜儿还真不傻!”
说道这,蒙度的脸色变了一些,贝拉德也知道即便守门人不说,他事后也会被追问,所以就没有理会,劝守门人继续讲下去。
“它们是用怎样的方式?”贝拉德问道,“在我的想法中虽然也想不出什么精妙的主意,但我想它们应该不会用自己的躯体去填补峡谷的缺口,以便留下的军团通过吧?”
“你说的没错,看来你的头脑跟它们一样僵硬、腐朽了。”
不知怎的,莱妮突然笑了起来,“真是一群笨蛋呢!用自己的身体去填补峡谷,那得损失多少力量啊?”
蒙度因为猜测到这些家伙可能会直接袭击到利切希尔而心惊胆战,在没给他机会发问前他已经变得呆滞了。而贝拉德则显现出一种深深的忧虑。
“你错了,莱妮。”贝拉德说,“也许这正是它们之所以强大的最好证明。我不知道操纵它们的人是否是那种过于自负的人,但我想既然他有信心这样做,想必是对自己的力量有把握的。死灵大军本是不死部队,在到此之前它们甚至不会碰到丝毫的障碍,这种碾压的趋势不仅仅是在给我们无端端制造一些恐惧,而还有一点是——对途径土地的控制。”
贝拉德觉得自己的话中,有相当一部分只是猜测,但守门人听后点了点头,似乎认同了他所说的话。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贝拉德?”这是守门人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足见它也被他的猜测震惊了。
“我梦到了,凡是它们行走过的地方,天地都因此而变了色。”贝拉德说,“我现在可以确定,如果我们不能将其击溃,恐怕整个它们侵蚀过的土地都会生灵涂炭。”
“那利切希尔也会——”蒙度近乎颤抖地说,“我的妻子还在那里呢……”
“我很抱歉,我没有事先告诉你这一点。”贝拉德垂下头,“还有索尼娅,还有成千上万的几个国家的人民。眼下,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他们没有直接死于这些魔鬼的手中,在我们成功将其击败之后,再还给他们一个生存家园。”
蒙度咬着牙,紧闭着嘴唇,没过一会儿,两行热泪就从他的眼睛中挤了下来,莱妮想要安慰他,可是看起来她自己的情绪马上也要面临崩溃了。贝拉德想到自己在听说索尼娅可能因此遭难时,也是这个心情。只是,大概因为此前他已经经历过痛失亲人的事情,所以表现的并不像他们这么突出吧?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真相?”蒙度用积满泪水的眼睛盯着贝拉德。
“其实我也是直到这里才知道这件事的。”
“那为什么不让我们直接在南部王国将它们拦下?为什么还非要到这里来?”蒙度说,“为什么知道明明有知道这件事的人,却不将实话告诉我们?宁愿让这么多人在这场战斗中陪葬?”
贝拉德很想再给他一些解释,可是一方面他不想说,另一方面,也正是他困惑的地方,他也解释不出来。为什么?为什么呢?想必这个问题只有亚古安能够解释。但不管怎样,即便贝拉德将所有责任都推给亚古安,蒙度的心情也不是那么容易平复的,而莱妮虽然表现的不像蒙度那样崩溃,也在思考着她那个妹妹该如何生存。
他有气无力地坐在地上,只听见守门人用沧桑的语调说,“唉,看来我真不应该说这些。”
贝拉德看了看他,想必这就是为何这件事要成为秘密的一个最好解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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