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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逝去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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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逝去的阴影

多少次,莱妮以为自己将不会再经历类似的苦难。她对贝拉德的寄托是以前难以想象的。她并不是一个习惯于依靠别人的人,一方面这件事情不被家庭允许,另一方面,她似乎生来便是如此。而现在呢,以往执拗的想法渐渐被抛弃了。这是一块让人目空一切的地方,即便她表现得怎样,也不会遭到某些人的鄙视,更不会因为心底产生了一丝羸弱感而遭受毒打。

她喜欢这种感觉,因为她曾经觉得不会有人理解她,所以总会将自己孤身一人,在四方漂流的生活当做是自己最好的归宿,然而真正走出来之后,她却想了更多。

当然,她不会认输,不会妥协,这一点一辈子也许都不会变,只是现在的她,不大会将别人的照顾看做是对自己的蔑视,也多不会随随便便的记恨于人了。丢掉了曾经的傲气,一如正常女人的心理和寄望似乎终于降临到她的身上。

她开始疲惫了。

这种情绪诞生的是如此古怪,久而久之,因她已经将故乡遗忘,那本就是一块几乎没有什么回忆的地方。她的妹妹虽说也活泼好动,可她是听话的那种,让她做什么便做什么。所以,她自然很容易讨好许多人。可对于莱妮,却是一个反面例子。有时,她总是在猜测,这些人——即便是自己的亲人——在背地里是否说过她什么坏话。关于她的身世、关于她那不正的女人之风……可能还有更多。

那原本是一段摆脱不了的宿命,因为她感觉自己无论走到哪里,迪拉德国王的脚步都会紧随而至。他对她也曾说过一些不屑的话,这些话相比他的所作所为来说就显得鸡毛蒜皮了。莱妮在黑暗的地牢里待过,在那里她听说过不少关于迪拉德国王的不一样的传闻。原本她还打算去维护他,可是最终,这些人的说法逐渐让她接受,并信服了。

他是一个不太愿意当国王的人。

巨岩城在山上矗立近千年,关于此间的事情都有记载。因为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筑城者将巨岩城孤立起来,从外界通往王宫,只能由一条狭窄的山谷同行。与此同时,莱妮认为最主要的还是山中的宝藏。

也许是出于自私的缘故,国王们因担心这些财宝被盗走,因此,他们总是对国民的管理甚为上心。从正义的角度,他们对贼匪一类时时防范;从另一面,他们对居民的慷慨程度也表明了他们在试图隐藏什么。

可不论真正有几个人知道宝藏的秘密,对于巨岩城的人来说,规矩的生活才是最好的。这既是他们从很远的时代遗留下来的传统,也是唯一能够得到的好处。

即便是最粗俗的人,莱妮感觉也总有说对的一处。迪拉德以为自己将这些人囚禁起来,去释放自己的野性,以便让他可以在顺承下来的职务上寻得一点乐趣。可事实上还是有人看透了这一点,不愿为这所谓的勇气葬送性命。

这也许是一种悲观的设想,但其实莱妮自己也不期望太多了。以她的经历来说,不比囚禁在地牢里的男人们好到哪去,她一方面要应对他们对她的威胁,另一方面,还要设法在这位不尽职的父亲面前好好表现,发誓要用自己的生命为他尽忠。

莱妮不是孤独的,也并不是唯一。在巨岩城,在迪拉德的暗幕之下,有些孩子与她有着相同的命运,只是,他们的母亲迫于权势不敢将这件事暴露出来,而他们的父亲,多半压根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

雨一直下,从额头上犹如千万只眼睛同时淌下泪水,弄得她无法将眼睛睁开。天黑了,被阴云和雨水遮盖住的黑,水珠粗大,落在她身上就像一块块石子一样。朦胧之中,莱妮突然看到贝拉德的双眼,而那目光代表他一定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磅礴的雨水在水面上带来了浪涛,浪涛不大,却让所有人维持这种现状变得更加费力了。她很害怕,害怕一旦脱手之后,自己脚下的那块垫脚石会一点点飘远。一次微微的疏忽,她拽紧蒙度胳膊的手滑了,这让顺势向前扑了出去。她并没有落水,而是下意识地扑向了贝拉德。

“你在想什么呢?”蒙度大叫道,“用力抓紧知不知道?”

他将莱妮扶了起来,然后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别担心,暴风雨很快就会过去了。”

在这嘈杂的世界中,莱妮看到贝拉德的嘴上有说出这句话的形状,按理说她应该不会听到这句话,因为别人也一样没有听到。可这句话却深深渗透到了她的心里,宛如这天际并没有出现的惊雷一般,迅速蔓延至她脑海中的整片天空……

孩童时期的莱妮总是躲在墙角,因为从未有人对她有过任何怜悯。当然,并不是说她遇到的所有人里面没有一个好人,但好心人都惧怕她那名义上的爸爸,那只知用武力解决问题的人。而墙角是死的,它们总能给她一个躲避的空间,而且,又不会被爸爸的铁拳锤倒。

巨岩城的风雨向来都是十分粗暴的,雷音漫漫,一旦响起甚至都震动了山体。于是,整个城池都显得摇摇晃晃的。为了躲避父亲,莱妮每一次都会躲在不同的墙角,可她却从来都没有选择更隐蔽的地方,原因是她害怕父亲真的找不到她。这对别人而言或许是十分矛盾的心理,可莱妮当时知道,自己没有胆量真正的失踪,一旦父亲真的难以找到她了,时间越久,她受到的惩罚也就越重。

所以,她之所以总是萎缩在墙角,只是在为了表达一种心情,为了让找到自己的爸爸能够体谅一下她,或者说至少能有一点怜悯。可是,不论抗拒、乞怜、哀嚎——任何方式她都试了个遍,结果爸爸却还是将她硬生生地拖走,然后带到训练场。

风雨无阻,昼夜不息,甚至在冬天的时候,父亲会扒掉她身上穿着的一层衣服,以让她去感受痛苦,努力战斗以让他满意。那时,雪花将整个巨岩城衬为白色,莱妮自己则穿得像一个夏季里打铁的铁匠,袒胸赤膊,不得不用打斗的方式来让自己保持热度。即便她如此努力,父亲仍旧会时不时地出现,然后攻击她的弱点部位。

“不!我不要出去!这种天气出去会死人的!”莱妮恍惚听到了自己的叫喊声。这声音从极远的地方传出,同时,一个阴影也笼罩了灯光,将她完全地罩在黑暗之下。

“你听好了,如果你真的死了,我也一样要把你拖出去。”畏惧的影子接近她,“雷电会把你烧焦,雨水会把你打烂,到头来甚至都没有人能够认得清你究竟是谁。你想这样吗?”

“为什么?我难道不是您的女儿吗?”莱妮哭泣着,“为什么——”

她向父亲问了多次,从未得到过答案。父亲真的像拖着一具尸体一样将她丢出了屋子,跌落出去的莱妮将水溅起了好几层。她痛哭着,可声音却很柔弱,不光比不上轰隆隆的雷声,也盖不过哗哗涌动的大雨。她也不止一次萌生过死亡的念头,或者是精神崩溃,变成一个疯子,总有一件悲惨的事情会降临到她的身上,然后结束她继续悲惨下去的命运。可她不仅仅是被父亲抛弃了的孩子,还是老天爷抛弃的孩子。

谁也没有让她死,她的精神也没有彻底崩溃。她在这两种厄运到来的等待中逐渐成长,只知规矩,从未有过感情。父亲要她做一名战士,她便做一名战士;父亲要她为自己拼命,她便开始为他拼命。不论莱妮是否照着父亲的意愿去做,父亲都没有给过她一个真正为人父亲的脸色,甚至当她表现好的时候,他连一句应得的陌生人的赞扬都没有得到过。

相反,倒是有些人为父亲打破逻辑,培养出一个惊人的女战士视为佳话。

她出力让父亲赚得的荣誉,父亲只是变本加厉地转过来让莱妮继续偿还。莱妮意识到这样下去便不会有终结,所以,她便企图加速这段过程。石化了的内心是不惧怕任何伤痛的,既然外在的伤痛都可以忍受,那么来自于心里的岂不更是小菜一碟?

就这样,莱妮才以一个备选者的身份进入了地牢。

或生或死,在从前的莱妮眼中,世界只有这两种规则。至于其余的,都只是一些失去了色彩的陪衬物。从幼年到童年的反差是巨大的,而接近青年,这种反差则有更近了一步。哪怕只是一段痛苦,当它覆盖在莱妮的人生当中,将时间在中点阻隔住了,后一半的日子将不会再有转机。任何东西都不像现在这样,风是相同的风,雨是相同的雨,只有莱妮的感觉是不同的。

“谢谢你,蒙度。”这本是一句简单的道谢,或许因为莱妮的表情过于严峻,蒙度表现的有些不解。但他并没有从风雨当中提出疑问,好像一说话,一张嘴,便立刻就会有水灌到嘴里去。

与所有人姿态不同的是,布洛宁始终紧闭着双眼,脸上也并非是被吓坏了的神情。他只是很淡定地处置这一切,看起来甚至还有些享受。

雨足足下了半天,在云销雨霁的时候,莱妮的手僵硬了,蒙度也一样麻的几乎失去了知觉。除了他们所在的这几处,其余的许多地方都似乎被淹没了。这一点让人理解起来仿佛更加困难,他们都找不到玄机究竟在哪。在贝拉德酝酿了一下情绪之后,他向几个人宣读了自己得到的结论:这些“平台”是怕雨的,所以才在下雨的时候躲进了水里面。

毫无疑问,蒙度是绝不会相信有这种事的,但是的确,一段时间之后,这些东西又如同蘑菇一样从水面钻了出来。谁也无法解释这东西是否真的跟贝拉德的解释如出一辙,总之,当路出现时,他们便要继续前进了。

“刚刚你好像心不在焉,在想什么事情吗?”蒙度问道,空气清凉,天空上只剩下一条条灰云碎片,莱妮望的沉醉,差一点忽略了蒙度所说的那个问题。

“啊,是啊。”莱妮坦诚道,“我想到了一些过去的事。”

“想必是与这天气有关吧?”

“嗯。”莱妮答应着,“现在你也可以看透人的想法啦?”

“没有。”蒙度否定说,“通过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不会是那种因为害怕而丧失头脑的人。”

“是吗?”莱妮说,“对了,你有怎样的故事呢?”

“我么?”蒙度笑了笑,然后表情骤然转变了,“我还没有问你过去的事,没必要直接让我向你交代我的过去吧?”

“那就等一等再说吧。”莱妮说,虽然这样说,可她所想的事情却勾引她已经对蒙度的过去产生了兴趣。

过去算不得是莱妮自己甩掉的,这其中一直有一个贝拉德支撑着她。想象中的东西在他这里可以变成现实,不光是因为他有着奇特的法术,还有的则是他宛如清泉一样的出身。因为他有对待人仁善的品质,所以他们从没有逼问过贝拉德的身份问题。

梦幻像做梦一样临近到莱妮的生活中,而支撑这一切的正是贝拉德。所有在过去的人中不可能存在的事情,在他们的圈子里都有所体现。莱妮喜欢这感觉,清醒的思考让她渐渐忘却了身上的疲惫。

“你们把身上多余的东西都丢掉吧,我想我们再用不了太多东西了。”贝拉德说。

“我们身上已经没有什么是多余的了。”蒙度说,“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看,远方那块是不是陆地?”

莱妮顺着贝拉德的指向看去,水天相接之处,水草将那一条线拦了一半,从另一半的地方,莱妮看到的确有一块与众不同的地方。

“太好了!”莱妮感慨道,“我们终于到达了终点。”

“我没有说那是终点,我的意思只是我们经过了这块沼泽而已。”贝拉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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