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过后没多久，时光走到年末。随着寒冬的到来，平山沟迎来今年的第一场雪。

鹅毛般的雪粒子裹在风里，簌簌的飘着，放眼望出去一片素白。跟银装素裹似的，好看的紧，却也冷的人牙根打颤。

虽说气候冷了不少，可厂里的生意竟火热起来。许是天冷的缘故，限制了人们的活动范围，只能在戏园子里头听听戏，在茶馆里听听书，搞些室内活动。

姚梨坐在屋里，点了两盆炭火，窗也拉开微微的缝儿，用来通风。

“看来这生意是冬天比较好呀，这订单量都要抵上过去的半年量了。”她一边翻着订货单，边笑的合不拢嘴。心里寻思着，要不要扩大厂子的规模。

正在这时候，村长的孙儿东子火急火燎的跑进来，跟在他后头的翠吟拦也拦不住。

“叶婶子，你赶紧去厂子里瞧瞧吧，打起来了，要打起来了。”东子今年才八岁，平日虎头虎脑的，这会儿跑的急额头上全是汗。

姚梨一听，就知道定然是厂子里出事了，也没多问东子，收好订单就往厂子跑。

东子说的也没错，姚梨踏入厂里，正好瞧见那剑拔弩张的阵仗。

“哟哟，这是做什么呢，打群架？”大喝一声，姚梨面色清凛的踱步走近，站到两派人中间。

左边是以村长为首的一众普通村民，而后边则是以宁皮子一家为首的厉害角色。

说实话，宁皮子并不受姚梨待见。此人大名宁树根，是平山沟出了名的浪荡子，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就连祖上留下的十几亩水田都是他娘跟媳妇在打理。因他娘跟媳妇也是个厉害角色，加上他父子二人皆是兄弟众多，所以在平山沟也算是只地头蛇。

当初他死乞白赖的要来谋事做，姚梨也是本着一种打发他的心态，才将他留下来。不曾想，他竟敢带着叔伯兄弟闹上门。

“说好每人一个月五两的月钱，凭什么这个月我才三两。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前几个月也只给我三两。之前我都忍了，这次我不给点颜色，你们真当我好欺负是不。”看见姚梨过来，宁皮子梗着脖子，当着她面吆喝起来。

姚梨并不理会他，而是转头看向村长，“村长大伯，这是怎么一回事？”

“大顺，你将考勤本拿过来给叶娘子瞧瞧。”村长偏过头，对着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开口，很快男子就递过来一个本子。

早在建厂的时候，姚梨就有言在先，无规矩不成方圆。来厂里做事，就要守厂里的规矩。而姚梨，也定下许多的赏罚制度，考勤就是其中一项。

接过考勤本看几眼，姚梨气的发笑，“你竟还有脸闹，一个月三十天，你二十天迟到二十天早退，还有十天是请假不来的。给你三两银子已经算多了，就该分文不给。”

宁皮子素来脸皮厚，也不怕姚梨的数落，反而加大声音嚷嚷着：“你管我来早还是来晚，反正我既是到了，你们就该付我银子。告诉你们，我家里叔伯兄弟都在此，你们休想占我便宜。”

“哟，这是仗着人多势众么？”这样的泼皮赖子姚梨见的多了，倒也没被他唬住，挑了挑眉勾出冷笑。

还没等宁皮子回话，姚梨又转头吩咐着：“大顺哥，你把当初签订的文书都取回来，连同这考勤本。咱们现在就到县衙去，不是要闹着，就闹大些，省的吃亏。”

宁大顺是村长的儿子，读过几年私塾，识得几个字。所以姚梨将他留在厂子里，专门管理各种文书。

“你，你……”一听到姚梨说要到县衙，宁皮子顿时就虚了。

他就是只纸老虎，只能仗着家里叔伯兄弟多，在平山沟逞逞威风。原本他到姚梨厂子里来，打的也是白拿银子的算盘。即便当初要他签订契约文书，他也是想着，反正他叔伯兄弟多，总能占着便宜。

万万没想到，姚梨却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宁皮子心里也明白的很，断不能闹到县衙去的，可他此刻骑虎难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求救般，跟他旁边的老娘使了使眼色。

“叶娘子你误会了，我们家阿树也不是那个意思。这不是一时想岔了，才会如此么。叶娘子您就别跟他计较，他小孩子不懂事。”宁皮子的娘刘氏接到儿子的眼色，马上笑嘻嘻过来和稀泥。

姚梨岂是那么容易糊弄的，是半点情面也没有留。

“村长大伯，你让账房取五两银子给他，明日让他不必来了。”

“好。”村长乐见其成，应下姚梨的话转面对宁皮子道：“跟我来吧。”

“叶娘子，叶娘子。”知道姚梨这意思是要赶自己走，宁皮子急了，忙追上姚梨。

姚梨却狠狠瞪他一眼，冷凛而严肃道：“如果他还敢闹，就告到县衙去。我就不信，平山沟里就没王法了。”

此话一出，场上顿时噤了声。姚梨正好借机，整肃整肃风气。

“大家都听好了，这每个月的月钱我可都不曾缺过你们的。再说当初，来到厂子里要做什么，要遵守什么规矩，咱们也是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你们都是同意了，才签上自己的名字摁了手印。谁要是攀了高枝儿不想在我这地儿呆，说一声就让你走。但若是胡搅蛮缠来给我找麻烦，我丑话放这儿，可别怪我不念情分。”

“是，是。”被姚梨唬的一愣一愣的，众人皆是点头附和。

至于宁皮子一行，讨着没趣也没脸再呆下去，灰溜溜自个儿走了。

姚梨回到家中，就宁皮子这事儿进行反思。村里人眼皮子浅的很，零星半点的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生出别的心思。若是不想个根治的法子，只怕日后这样的事情会层出不穷。

今日宁皮子这事儿，也算给姚梨一个启发。

姚梨静坐想了很久，总算让她想出一个借力打力的法子来。说到底，人们所在意的，永远是自己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