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要出门？”

江霖伸了个懒腰，不悦的问他。

魏川应了声，撩起衣摆脱掉上衣，露出精瘦的腰身。

他裤头的松紧绳没系好，松松垮垮的挂在髋骨上。

江霖“嗖”的提起被子遮住半边脸。

“你脱衣服干什么啊？”

魏川套上宽松的卫衣，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换衣服啊。”

江霖把被子拉高了些，咬着嘴唇小声说：“你去厕所换。”

“冷。”魏川说完，狐疑的望着他：“之前不都是这样换？”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以后你去厕所换。”

大概是蒙在被子里气流不通，江霖的呼吸紊乱，他竭力压制扑通乱跳的心脏。

魏川换好裤子，单腿跪在床边伸手扯开他脸上的被子。

“皮痒了是吧？”

“干什么！”江霖瞳孔微张，抓着被子的手用力收紧，“你别乱来！”

魏川歪着头，眯眼盯着他：“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江霖脸憋得通红，过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的告诉他自己要升旗。

魏川脸色铁青，陈天航到底给江霖看什么东西了？！他抓起手机出门打电话。

江霖松了口气。

魏川回来时他已经换好衣服了。

“我要跟你出门。”江霖说。

魏川默了瞬，告诉江霖不方便带他。

他从书包里取出叠试卷递给江霖：“你今天也不准出去了，在家里把这些题刷完，今晚回来我要检查。”

江霖软磨硬泡，魏川就是不松口，气得他又摔回床上。

他戴上耳机背对魏川，口是心非的说：“你去玩吧，不用管我了。”

魏川觉得江霖现在很像他舅舅家那个十岁的小表弟，家长出门不让他跟就闹脾气。他弯腰取下江霖一边耳机，轻声哄道：“今晚我会早点回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江霖抢回耳机塞好，闭着眼睛硬梆梆的说“不用”。

魏川拍了拍他的手臂，背上书包出门了。

中午十二点。

陈婷做完饭，舀了碗汤放在江霖手边，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开口：“小霖，你最近有跟你爸爸联系吗？”

江霖以为她想教育自己，盯着手机里的小游戏，头也不抬的问：“陈姨，您找他有事吗？”

陈婷抿了口汤，含糊不清道：“也没什么，就是想问一下你爸爸，这两个月的生活费……”

陈婷点到为止。

江霖的脑海却“轰”的炸开，一片空白。陈婷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很清楚，他爸这两个月没有打生活费给她！

怎么会？

江霖紧咬着唇，身体微微发抖。

巨大的羞耻感淹没了他，他此时既无措，又尴尬，心里感到屈辱的同时更觉得无地自容。

想到魏川可能知道这件事，他更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了。

在学校里，他理所当然的刷魏川的饭卡，用魏川的钱买东西，压根就没想过江庭钧可能停了他的生活费。

对方不说也许是不好意思，可他……

太丢脸了！

陈婷见他垂着头，让他别想太多。

“我就是随口问问，你别放在心里，你爸估计是太忙忘记了。”陈婷宽慰他：“没事，放心在陈姨这里住着。”

江霖现在脑子乱成一锅粥，无法思考，只能麻木的点了下头。

陈婷一走，他就打电话把卫星北约了出来。

“你知道魏川在哪儿，是吧？”

虽然是疑问句，江霖却确定他肯定知道。

他预料得没错。

“知道啊，怎么了？”

江霖上了车，两手搭着卫星北的肩膀，指挥他：“带我去找他。”

卫星北对着镜子整理刘海，不乐意的开口：“你找他干吗？他现在没空，你要是无聊，我带你去玩呀。”

江霖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催促道：“快点，我很急。”

卫星北回头瞪他一眼，“急什么，他又跑不了。”

“再废话揍你。”

江霖举起拳头，卫星北立马喊了句“打住”，而后手脚麻利的拧开车钥匙。

十一月的风，带着冬日的清凉又遗留着夏日的温暖。

玻璃窗里的人，穿着米色碎花围裙站在吧台后面冲泡咖啡。

江霖指甲嵌入手心，声音闷闷的。

“他什么要做兼职？”

卫星北手撑在车头，侧身满脸奇怪的看向他。

“川哥一直就有在兼职啊，只不过你来的这段时间，他脚受伤，就请假了。”

现在脚也还没好，江霖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他忽然觉得胸口堵得慌。

“他这样，一天能拿多少钱？”

“一百块可能有吧……你哭什么！”

江霖擦掉眼泪，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他太励志了。”

卫星北一言难尽的望着他，“神经病。”

他们没有进去店里，主要是江霖觉得没脸见他。

卫星北带他兜了一圈才送他回去。

“你别想太多了，川哥他应该有积蓄，不像你想得那么可怜。”

卫星北的话并没有安慰到江霖，反而让他陷入更大的自责里。

别人辛辛苦苦兼职赚的钱，他却没心没肺的花着……

桌上还放着他昨晚买的白色草莓，水果店的老板说这是新品种，一盒6颗总共45块钱，比普通草莓贵多了。

江霖想都没想就买了，买回来太酸不好吃，他就扔那里没动过了。

他摸出兜里的现金数了数，还剩七百九十五块。

他打开微信钱包，上面显示的三个零让他倍感无助。

他知道江庭钧在逼他低头，逼他道歉，逼他主动示好。

他当然不会低头，不会道歉，更不会主动示好。

可是以后怎么办？

他还要继续住在魏川家里吗？

就算陈婷不好意思赶他，他难道就能够恬不知耻的赖着了？

……

整个晚上江霖都心不在焉。

魏川停笔，手搭在他的椅背上。

“怎么了？”

江霖脚趾抠了抠地板，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还是没开口。

魏川手指随意的勾着他头发转圈，“还在生我的气吗？”

江霖猛的直起腰，慌忙摆手：“不、不是。”

魏川圈过他的肩，手按着他脖子逼他直视自己，不容置喙地说：“告诉我。”

江霖避无可避，只好问他：“我爸爸，两个月没有给阿姨生活费的事，你知道吗？”

原来是这件事。

陈婷当然有说过，可魏川干脆的回他句不知道。

“我……”江霖捏着手指，喉头滞了下。

魏川手滑到他肩头，挑眉问：“就因为这事？”

江霖眼神黯了黯，他盯着自己的手指闷声道：“嗯，感觉现在面对阿姨很难为情。”

“那倒不用。”

旁边的人低笑了声，双手交叉放在脑后，懒散的靠向椅背。

“你又没花她的钱。”

江霖确实没直接花陈婷的钱，但……

“花你的钱，那也是阿姨给你的生活费。”

“不是。”魏川声音淡淡的，“从上初二开始，我的学费、生活费都是自己挣的。”

“你自己？”

魏川“嗯”了声，半点不谦虚的告诉他：“我还挺会挣钱的。”

“……有这么夸自己的吗？”

“陈述事实而已。”魏川摊手，“放心吧，养得起你。”

“我……”

魏川敲了下他的额头，“别废话了，写题。”

江霖思来想去，叫他给自己也找个兼职。

魏川却说：“等你考进前一百名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