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换？”

“卧槽，你醒啦？”卫星北被江霖突然“炸尸”吓了一跳。

江霖“嗯”了声，把掀开被子下床，追着魏川问道：“你要换房间吗？”

魏川还没开口，卫星北就挤到他们旁边说：“是啊。你和我睡一间怎么样？”

江霖推开他，毫不留情的拒绝：“不怎么样。”

卫星北反拉住他的手，勾住他臂弯凑上去。

“你看川哥黑眼圈都要掉地上了，本来我哥说他睡眠比我还浅，跟你睡肯定睡不着，我还不相信。”

他看向魏川，说：“还是我哥了解你。”

江霖盯着魏川的脸仔细瞧了下，脸色确实不太好，黑眼圈很明显，他想起上次魏川和他一起睡，也是很早起来看书。

所以魏川早起不是因为他自律，而是因为他睡不着？

“跟我一起，你睡不好吗？”江霖有点动摇。

“不是。”魏川声音淡淡的补了句，“我认床，自己睡一样睡不好。”

听到否定的答案，江霖霎时唇角飞扬，棱角分明的轮廓被他浅浅的酒窝显得柔和起来，他踩着拖鞋踏着轻快的步伐去洗漱。

卫星北想说魏川在睁眼说瞎话，可目光触及到他狭长微挑的眼睛时，心底一阵发毛，当即怂怂的把话咽回去，算了，人家愿意就好。

回头他哥骂他，他也有话说。

陈天航在楼下喊他们去吃饭。

卫星北一溜烟跑得没影，魏川和江霖不疾不徐的下楼梯。

徐立州是最后到的，他一向赖床很严重，元飞扬去叫了好几次，才把他拖下来。

他打着哈欠走到餐桌坐下，揉着眼睛问：“吃什么？”

“火锅。”陈天航搬出冰箱里的食物放在桌面整理，“这些够不够？不够我让餐厅再送些。”

“够了。”江霖过去帮忙收拾，结果不是把包装纸甩到锅里，就是把东西碰掉。

魏川拉过他按到椅子上，学着徐立州的语气说：“你坐着吧，少爷，我来弄。”

江霖耳根骤然火辣辣的烧起来，脸上一片燥热，他“哦”了声，双手搭在膝盖上，腰板挺得笔直，活像个认真听讲的乖学生。

徐立州看着以前时刻炸毛的人变得这么听话，“啧啧”两声，新奇道：“哟，少爷这是转性啦？还得是川哥，把我们少爷治得服服帖帖的。请问川哥秘诀是什么？”

江霖一脚踹上他的小腿，骂了句滚。

魏川思索片刻，反问徐立州：“大概是因为我长得帅？”

徐立州正仰头灌水，冷不丁听到他这句自恋中带着揶揄的话，没留神被水呛得直咳嗽。

“活该。”江霖笑他。

徐立州举手投降：“你俩别搞我了，上外边玩去吧。”

一顿饭大家吃得有说有笑，虽然大多数的笑声是徐立州打嘴仗落败被笑贡献的。

“唉，没爱了。”徐立州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说：“看在马术场的面子上，今天我先原谅你们。”

说到马术场，江霖也很期待。

马术场建在半山腰，需要搭乘观光车前往。

他们挑时间时特意错开了高峰期，因此马场很空旷，几乎没有游客。

江霖两眼发光的摸着一匹毛色油亮的棕色骏马，爱不释手。

在教练员的指导下，江霖二十分钟不到就可以做到利落的翻身上马。

教练员牵着绳带着他走了一圈，边走边讲解，中间还放手让他自己跑了一小会。

山野的风吹散了少年心头的阴霾。

其他人玩了一会就累得不行。

江霖握着缰绳，跑了一圈又一圈，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竟然有那么点驰骋疆场的意思。

徐立州羡慕的仰望他，“可以啊你，练马术也学得快，什么都难不倒你。”他夸张的举手，喊了句：“少爷，你就是我的神！”

江霖迎风笑了笑，歪头看向打着石膏只能干看着的某人。

“上来吗？我带你。”

马背上的人明眸皓齿，就连发梢都在发着光。

“好。”魏川不假思索的答应他。

江霖轻盈的跃下马，让魏川先踩着他的腿上去，随后骑上马背，胳膊越过他，挽起缰绳。

“抓紧了。”

“嗯。”

江霖轻夹马肚，马儿喷了口气，摇摇晃晃的启程。他提着缰绳，两人随着马儿的步伐晃动。

这会儿带了人，江霖没有挥马鞭，任由马儿驮着走。

“好玩吗？”江霖问。

魏川嗯了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想起初见时两人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的模样，江霖感觉很神奇，不过两个星期，他俩之间的相处就可以变得这么随意。

呆在一起时不用刻意去制造话题，即使只是安静的坐着，听听风声，也不会觉得无聊或尴尬。

相反江霖此刻有种很安心的感觉，那种什么都不用烦恼，只需要放松的享受当下就好的感觉，如同在云端漫步，轻盈而自在。

如果就这样在海城待一辈子，好像也可以。

江霖被脑海里突兀闪过的念头惊了下。他身子往前倾了点，魏川微卷的黑发轻柔扫过他的脸，浓郁的荔枝味在心里逐渐清晰，很甜。

“那天在机场，你来接我了吗？”

“嗯。”

“为什么不出现？”

“我出现了，你会跟我走吗？”

江霖回想自己那天的状态，大概率是不会的。

“那你还跟去酒店？”

“你在海城一天，我都得对你的人身安全负责。”

江霖乐了，脱口而出问他：“如果我在海城待一辈子，你也要负责我一辈子吗？”

魏川沉吟不语。

江霖迟迟听不到答案。

他心里知道这个问题毫无意义，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江霖不可能在海城待一辈子，他离开的日子可能是今年的某一天，最多到明年，他会拉着那个奶白色的行李箱离开，也许永远不会回来了。

和身份问题一样，江霖并不执著于他的答案，只是仍旧有些失落。

可能因为太早失去了那份无私的母爱，江霖内心深处总是渴望温暖，渴望能够重新得到一份无条件的爱。

可每个人的爱总是有条件的。

譬如江庭钧，自己没有按照他预想的方向发展，就不配得到那份父爱。

譬如苏凤萍，她是江霖的小姨。

母亲刚过世那年，她对江霖照顾有加，尽力弥补他内心的恐惧，直到江霖成为她的继子，他便成为了一颗绊脚石。

譬如沈穆宣，他对自己的好胜过了对他自己的亲生弟弟。

但即使沈穆宣和家里的弟弟再不合拍，那两个也始终是他的弟弟，是从同一个妈肚子里爬出来，有着斩不断的、浓厚血缘的弟弟。

沈穆宣夹在中间，也会为难。

江霖不忍心他在自己和亲人之间抉择，很多时候会选择减少在家里发生冲突，把火气撒在外面。

他很讨厌那种做到满分才能得到的爱，讨厌被困在四方格里，完成要求才能得到的爱，也讨厌有限制的爱。

只是他暂时只能得到这种爱。

这种可怜的，牺牲自我才能得到的爱。

没有人能真正自由自在，连风都不例外。

回到别墅，手机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江霖洗完澡打开手机，群聊框右上角的未读消息显示已变成三个点。

江霖用浴巾简单擦拭几下头发后，就丢到一旁。

他盘腿坐到床上，点开聊天框，卫星北在他们几人新建的群聊里发了上百张图片。

江霖手指滑动，挑了些保存下来。

房门打开，魏川顺手抄起玄关柜上的吹风机，熟门熟路的帮江霖把还在滴水的头发吹干。

江霖头也没抬的翻着图片，空荡荡的相册没一会儿填得满满当当。

”这张好看。”江霖点开那张他俩骑马同乘的照片，照片有点模糊，但前方辽阔的天地和背后的翠绿，让人闻到了一点自由的味道。

他将图片设置成两人的聊天背景。

随后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朝身后的人说：“睡个午觉吧，我不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