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川给江霖找的地方是咖啡馆里老板原先住的房间。

“我住这儿好吗？”

魏川说老板不收钱，他只要把房间保护好就可以。

“我跟他说过了，你先看看环境，不行再换。”

房间在咖啡馆暗门后。

里面布置得很简单，一张床和一个小茶几，桌面上落了层厚厚的灰，看起来很久没人住过。

房里有个独立的卫生间，日常生活还算方便。

江霖到卫生间里转悠了圈，热水器和洗衣机都有，只是都老化了，可以看出当初老板设置这个房间时，是想住在这儿的。

“老板平时都不过来吗？”

魏川拉开窗帘，外面就是马路。

阳光下，浮尘飘动。

他捂着嘴咳了两声，才说：“这两年没有。”

江霖从书包里翻出一个口罩帮他戴上后，才问：“为什么？”

魏川调节了下挂耳绳，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时，比往常少了丝清冷。

“你还记得我们上次吃蛋炒饭的地方吗？他现在住在那里。”

“岛间来信？”

“嗯，那个人就是这家店的老板。”

这倒是奇怪。

那个店江霖后来又去过两次，每次都那么冷清，“这边的生意比那里好多了吧，他怎么不过来这里帮忙？”

也不知道老板是怎么想的，放着赚钱的店不来，去守着那个看着就在亏钱的地方。

魏川没说话。

江霖又问他：“你和老板很熟吗？”

魏川招手让他先出去，房间里灰尘味太重，不能久待。

他拉下口罩，和江霖边走边聊：“星北和他很熟。”

江霖了然，又好奇道：“他做生意好像不怎么积极？”

“他做什么都不积极。”魏川顿了下，说：“其实那个店不是他的，他待在那，是为了等人？”

江霖：“等人？等什么人？”

魏川：“一个不可能再回来的人。”

“……”

魏川解释老板是在等他的男朋友回来，江霖接话说老板还挺深情，然后他突然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男、男朋友？”江霖瞪大了眼，呆呆的张开嘴，“我没记错的话，店主也是男的吧……”

“嗯。”

魏川好淡定！

显得他没见过世面一样。

江霖轻舔了下唇，强装镇定。

“那星北和他怎么认识的？”

……

“怎么认识的？当然是在学校里认识的啊。”卫星北趴在走廊的栏杆上喝了口奶茶，皱眉晃晃瓶身，嫌弃道：“怎么一点儿都不甜？下次记得给我多加点糖。”

江霖半信半疑的拉过他的吸管试了口，差点齁死，这他妈的叫不甜？

他踹了卫星北一脚，“你味觉有毛病吧？”

卫星北傻笑两声，说他爱吃甜的。

因为是午休时间，楼道很安静，偶尔有人经过，但很快消失。

卫星北的声音在秋风里传来，江霖在他低低的叙述声里，仿佛看到当年的两人。

卫星北还在读小学的时候就认识周嘉和言铭聪了，那时他俩都是体育生，周六上午要到学校训练。

卫星北放假没事做时，就会跟他舅舅到学校，然后跑到操场的沙坑玩。

周嘉那时候是队里练三级跳的独苗，每次训练都是自己在沙池边练习，他在成群结队奔跑的人里显得很孤单。

所以卫星北就经常找他说话，周嘉也特别喜欢逗他，一来二去的，两人就熟悉起来。

印象里，周嘉是个温柔又幽默的人，他俩虽然相差六岁，但挺聊得来。

直到有一回，卫星北看到周嘉和言铭聪在操场干架，周嘉把人揍得都流鼻血了，卫星北吓傻了，好长一段时间不敢跟他讲话。

后来他从舅舅口中得知，周嘉脾气特火爆，是学校出了名的刺儿头，和言铭聪两人又是死对头，经常一言不合就打起来。

可周嘉见到卫星北的时候总是笑眯眯的，还给他买糖吃，他慢慢的也就不怕周嘉了，反正被揍的又不是他。

听到这，江霖打趣他：“你还挺虎的。”

卫星北也笑了，只是笑容里藏着份哀伤。

“那他们最后怎么会在一起了呢？”江霖问他。

卫星北眼睛盯着操场，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的声音在风里传来，虚虚实实。

“大概……是在升旗台下罚站时，站出感情了吧。”

具体的原因其实卫星北也不知道，

当初两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没想到大学却走到了一起。

感情这种微妙的东西，没人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来，也没人知道它又会以什么样的形式来。

只能期待它来的时候，是愉悦的。

“他们分手了吗？”

“没有，他们永远不会分手。”卫星北揉了揉眼睛，说：“嘉哥走了。”

周嘉两年前生了很严重的病，当时卫星北经常去探望他，他整个人都瘦脱形了。

卫星北在过道里，撞见过几次言铭聪，他那样桀骜不驯的人，坐在地上哭得像个没人要的小孩。

太可怜了。

周嘉也这么说。

即使言铭聪在他面前掩饰得再好，即使后来他常常昏睡，周嘉还是知道。

“周嘉哥走之前拜托我，有空就帮他多去看看言哥……”

卫星北哽咽了，这两年他常常去言铭聪那儿，大多数他俩都安静的待着，别人都以为他俩很熟，其实他们一点儿也不熟。

言铭聪肯让他在那里待着，只是因为他和言铭聪，他们都在怀念同一个人。

“不说了……”卫星北仰头睁大眼睛，说：“我想哭。”

“我也是。”

江霖眼底蓄满了泪水，他学卫星北仰起头……

魏川的脸毫无预兆在眼前放大。

江霖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抬头，结果脑门重重磕在魏川下巴，疼得他龇牙咧嘴。

陈天航从旁边蹿出来，捏了下卫星北的脸，说：“怪不得给你俩发消息都不回，原来搁这儿一起伤春悲秋呢？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说出来让哥开导一下你们。”

卫星北立刻把锅甩给江霖，“你开导他吧，他有很严重的情感问题急需解决。”

江霖内心os：弟弟，你礼貌吗？

一说情感问题，陈天航就来劲了，拉着江霖吧啦吧啦一顿说。

江霖脑子被他念得嗡嗡响，最后陈天航也不知道怎么地就扯到了他的发小，还自作主张把微信给江霖加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