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全部除秽！”季天玉震惊的声音响起。

“是的，堂主。”弟子的声音有些颤抖。

季天玉气得胡子乱颤，拳头紧紧捏住，内心的极度不满和愤怒布满脸上。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好一个慕樱雪，我还特意为她挑了一件不纯灵气最重的法器给她，没想到她竟然能全身而退，哼！这小丫头还真是不容小觑。”

手下的人见状，赶紧恭维道：“那还要不要再让她......”话还没说完，季天玉就瞪了他一眼，怒喝道：“怎么？你还想再看我被打一次脸吗？！”手下的人吓得一哆嗦，连忙低头说道：“弟子不敢。”

季天玉眼中厉色一闪，冷冷地说道：“她能除秽，说明她不傻，知道我在刁难她。先让她猖狂吧，一个旁听生而已，不出两年就自动滚出山门了。”

手下人战战兢兢地说道：“可是堂主，慕易禾是她阿姐，若是此事传入了她耳中，会不会...”

季天玉猛地一拍桌子，哐当一声，立刻打断了他的说话，声音震耳欲聋地吼道：“你觉得我一个堂主会畏惧区区一个大弟子，就连寒栩漪站在我面前，都必须礼让我三分！”

手下人他继续嗫嚅着小声说道：“可她毕竟功成名就，在掌教面前也常常...”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

季天玉眼神一凛，严厉地看向了手下人。手下人立刻感受到了泰山压卵般的压力，他迅速低下头，跪了下来，声音颤抖地说道：“弟子错了请堂主责罚。”

季天玉冷哼一声，起身把袖子狠狠一挥：“罢了，滚吧。”

“多谢堂主。”

“等等”，季天玉叫住他来，“去给楚子说一声，我已替他教训了那人。还有，让他以后少惹是生非，多了，我可管不了。”

“是，堂主。”弟子抬手告辞。

萧无恙轻手轻脚入了药房，手中稳稳地托着那盘三果酥，小心翼翼地将其藏于身后，生怕提前泄露了这份小惊喜。他步履轻盈，慢慢走到正专心致志拨弄药材的慕易禾面前，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

“易禾师妹，忙着呢？”萧无恙轻声问道。

慕易禾没有抬头看他，继续手中的动作，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萧师兄，可有何事？”她的语气平淡，似乎并没有太在意萧无恙的到来。

萧无恙从背后拿出三果酥。他得意地晃了晃盘子，说道：“当当当当，看这是什么？这是我特意为你寻来的糕点，特别好吃。仅此一份哦，我想着你忙累了，正好可以吃些补充体力。”

慕易禾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盘中糕点，眼神闪了闪“这不是......”一瞬间，她明白了糕点是哪来的了。她轻笑着，对着萧无恙说道：“不必了，萧师兄。这份心意我领了，但糕点你拿去吃吧。”

萧无恙闻听此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但他还是勉强将双手往前伸了伸，递到她的面前，说道：“心意已收下，那便收下这糕点吧，真的特别好吃，易禾师妹绝对没有吃过如此与众不同的糕点。这可是我费了我好大的劲儿才得来的。”

慕易禾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轻声道：“萧师兄从寒师兄那儿得来的自是不易。只不过这是我妹妹寅时便起来做的糕点，名叫三果酥，若喜欢吃，那儿还有。”说罢，她将头转向了另一边，那边桌上摆放着的是樱雪早上带来给阿姐的三果酥。

萧无恙听着她的话语，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疑惑和惊讶，他的眼底闪过轻微诧异，呵呵干笑了几声：“额哈哈，哈哈，既然易禾师妹忙碌，那我便不打扰了，我这就走，这就走。告辞。”他将盘子一放，转身离开。

慕易禾看着他慌乱离开又踉跄了一下的背影，柳眉微微一弯，噗嗤笑了出来。

——

“我知道了，待会儿我会去看看夫人的。”慕易禾在园中和一位弟子交流着。

慕樱雪拖着仿佛被千斤重担压着的身子，艰难地往韶光院走去，她始终低着头。突然，阿姐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不远处，易禾的身影也映入了她的眼帘。

樱雪见状，微微弯着身子，想悄悄地绕过去。

“雪儿！”易禾叫住了她。

“该来的还是来了”，雪儿心中默念着。她立刻将双手背到身后，只留剑柄从身后露出。樱雪努力让自己的脸上保持着笑容，强撑着身子，缓步走了过去，“阿姐。”

易禾原本满脸如春花绽放的笑容，见她状态不对劲后，瞳色瞬间冷了下来，询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可能我刚刚练剑，有点累。”樱雪说起话来，给人一种有气无力却又强撑着的感觉。

“练剑？”易禾的眼底闪过一丝狐疑，“练剑能把自己练得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雪儿歪着头，拖着长长的尾音思考了一下“嗯...这个...嗷，我可能是中暑了，我说头怎么有些晕，那我先回去休息休息。”

易禾连忙追问道：“这才入孟夏不久，你就中暑了？把手伸出来。”

“阿姐，不用把脉，我就是累，回去休息一下就好。”樱雪的眼神开始四处逃窜，不敢与易禾对视。

“手。”易禾的声音中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慕樱雪露出有些做贼心虚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抬眼，随后将手像乌龟一样，缓缓地、缓缓地从身后伸了出来。

只见一双手，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红点，就像是被针尖轻轻刺过的痕迹，又像是被小刀划拉过的伤口，有的伤口还微微渗出淡黄色的液体，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感。

慕易禾的瞳孔骤然一缩，眉宇间透露着担忧，“雪儿！”

樱雪灵动的双眸微动，试探性地道出：“阿姐...”

易禾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嘴中焦急地说道：“跟我去上药。”

雪儿还没反应过来，易禾就拿走了她手中的剑，随后拉着她走。

房间中，慕易禾一边翻着药柜取药，一边指责道：“若不是我看见，你就不跟阿姐说了？看看你的手，是去捅马蜂窝子了吗，全是蛰伤。”

“捅马蜂窝子可比这个严重多了，那不得这肿一块那肿一块。”樱雪坐在椅子上，将双手摊在桌上，乖乖摆着，等着阿姐上药。

“你还嘴贫，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易禾打开手中的药罐，用竹片轻轻挖了一些药膏。

“我是被季仙师叫去给法器除秽了。”

“除秽！”易禾惊得手一抖，竹片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处，雪儿没有叫唤，只是眉毛紧皱。

“疼吧。”

“嗯，疼。”

“你又不是器师，季堂主为何叫你去？还有你可以拒绝，为什么要逞强？你是不知非器师除秽会受其反噬吗？”易禾继续小心翼翼地为妹妹擦拭着伤口。

“之前不知道，但是现在知道了嘿嘿。多半是因为前几日那个叫季楚的。”

“？”

“几日前，我和他发生了点冲突，所以他父亲才会找我吧。他可真小气，明明是他先欺负心远的，他还恶人先告状。”樱雪不满地说道。

慕易禾听后，叹了口气：“季楚可不是什么善茬，也不是什么规范弟子，还有就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下次见了他能绕就绕开，能躲就躲。”

“我不，他这样的人就是欠教训。既然被骂了就不应该捂上耳朵，应该上去撕烂他的嘴！”

慕易禾听了也只是笑笑，没有再多言什么。她先仔细地以药膏涂抹伤口，再以法术完全治愈了伤口。

樱雪激动地抬起手，看了几眼，眼角眉梢荡开了笑意，惊叹道：“阿姐好厉害啊，我的手居然痊愈了！”

慕易禾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搭在雪儿的脉搏上，一边为她输送灵力，一边皱起眉头，喃喃道：“灵力竟耗损大半？”

没过多久，易禾便将手收回，起身说道：“你就好好在此处歇息，我去处理一件要事。”

“等等阿姐，我知道你定是要去找季仙师的，但我现下已然无碍了，还是别去了吧。你教我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易禾闻言又坐了回来，轻叹一口气道：“话说回来，你来云隐山不过短短一个多月，却已受伤数次了。”她心中难免有些担忧。

“就两三次而已。阿姐，你是不是想送我回家了？我才不要回去呢。谁在历练中不受点伤呢？”樱雪连连摇头。

“并非要送你回家，只是有些担心你。不过如今，你在山门中的待遇着实远超其他山门弟子，雪儿果真厉害。”易禾轻轻摸了摸雪儿的头。

“对了阿姐，寒师兄正在教我练剑呢。”樱雪开心地说道。

易禾应声道：“寒师兄愿意教你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只是他的事务繁多可并不比我少。”

“啊？那……”

“不过，他既答应教你练剑，自然已腾出时间。等阿姐忙完这一阵，一定教你。”易禾为雪儿解释着。

雪儿摆了摆手，“不用，阿姐尽管忙你的事，不必为我担忧。”

“这下确有正事要办，雪儿，你好好休息。”

“诶，阿姐，我想与你一同前去，我一个人甚是无聊，又不想一直修习，就在一旁看着，不会碍事的。”她还是如从前一般，喜欢黏着阿姐。

易禾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迟疑片刻道：“好。”

雪儿眼底闪过一丝喜悦，激动地挽住易禾的胳膊。

推开翠竹幽兰殿的大门，掌教夫人竟已卧床四年。扑鼻而来的不是浓烈的药味，而是淡雅的幽香。

樱雪轻移莲步，随易禾走进屋内，好奇地四处打量着。

屏风后，精美的镶玉牙床引人注目，纱幔低垂，帘勾上悬挂的小巧香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水木香，闻起来格外清爽。另一边，冰梅纹窗格镶嵌着琉璃，清透干净，此刻微微开启半扇，露出窗外三两棵梧桐，宛如一幅优美的画卷。窗前的木束腰灵芝纹禅香案上，摆放着一尊山炉，正隔水蒸熏着伽南香，这便是香气的源头。

慕易禾小心翼翼地将药箱放置在牙床旁边的小桌上，随后轻轻撩起纱幔，夫人那娇美的脸庞在薄纱的映衬下，更显得娇艳欲滴，即使在病态之中，也难以掩盖其半分艳色。

樱雪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眼神都直了，她心中不禁感叹：“好美啊！”在她的心中，阿姐是世上最美丽的女子，然而此刻，她竟看到，年近四十的上官慢，依然有着一张楚楚动人的脸庞，并非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那般庸俗，而是一种只能用美字来形容的样子。

慕易禾轻轻地将夫人的手从被中拿出，右手轻柔地搭在其上。不一会儿，易禾的脸上露出了难以言喻的神色，她将夫人的手换了一只把脉，最后，将其轻轻放回被中。

“怎么了，阿姐？”樱雪担心打扰到夫人，特意将声音放得低低的、小小的。

“有些奇怪，玄水丹的作用竟然完全失效了。按常理，玄水丹服下后至少半年内都不需要再服用任何补丹，可现在却……脉象也有些紊乱。”易禾叹息着，边说边从银针袋中抽出银针。

“所以真的无法探出任何病因吗？”樱雪小声问道。

“可以正常说话，”易禾笑道，“这几年来只能知道夫人处于昏迷状态，而且身体越来越虚弱。”声音中透着一丝无奈。

慕樱雪满脸好奇地问道：“会不会是中了什么奇毒？山门一向清静，可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啊。”

易禾缓缓地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困惑：“屋内的所有物品每天都有专人检查，绝对不会有毒物侵入。而且，我已经为夫人仔细检查过体内状况，确实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这毒，实在是诡异得让人无从查起。”

三年前，易禾初次来到山门，本是为了给夫人看病。后来，因其资质超群，短短一个月便成为了山门内门的大弟子。

樱雪见易禾要施针，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叫住她：“等一下，阿姐，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看的那本医书？上面记载了各种中毒的迹象，五花八门的，甚至还有特殊的探脉方法呢。”

书上有一种方法，将灵力注入灵脉，能更清晰地了解病人的身体状况。

易禾听了，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妹妹所说的医书，说道：“雪儿，你是说用那种方法？我以前也想过，可是夫人过于虚弱，将外来的灵力直接探入夫人的灵脉中，恐会伤其身体。”

“阿姐，不如……让我试试吧，我的水灵力非常柔和，不会伤害到夫人的。”

慕易禾有些犹豫，沉思了片刻，回应道：“好。”随后去关上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