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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话 云游聚首,情敌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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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话 云游聚首,情敌见面

名叫羽萱的侍卫轰然倒地的瞬间,远在散花原边陲的密林里,原本还有说有笑的三人如临大敌,连面前刚刚开封的美酒都顾不上,各施神通远离了此地。

果不其然,短短一息,一道灿金雷柱撕裂了天空,带着无与伦比的威严劈向大地,留下了一个数百顷的巨坑。

岩浆流淌,焦臭远扬,霎时间原本郁郁葱葱的丛林眨眼间便多了一处空地,正滋滋向外升腾着白烟与热浪,如同头顶的斑秃瘊子一般扎眼。

“切!一群蝼蚁跑得挺快。”紫鸿嘀咕了一声,五指并拢,远处的天空骤然开裂,乾坤的裂缝蔓延远方,转瞬间就包围了那片密林。

乾坤被封锁的同一时间,林中的一切逐渐慢了下来。飞鸟慢悠悠地扑腾着翅膀,在半空中龟速前进。某一片悄然落下的枯叶也在微风的裹挟下,晃晃悠悠地回归大地,却在咫尺之间停了下来。

哒——哒——

两声清脆的响声之后,整个树林失去了色彩,化作一片灰暗。直到手持长短木矛的芥弥从虚空中款款走出,才为这方单调的天地增添了几分活力。

凌厉的眼神扫过四周,除了那未来得及收拾的石桌,她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荧光微闪的长矛调转插在了大地。四周的景色开始扭曲,流逝的岁月一一倒转,将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一切都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三个人,两男一女,一人腰挂金钺,一人脖缠银鞭,一人虎背熊腰,把酒言欢,推杯换盏。

三人交谈的内容并无什么特殊,无非就是叙旧寒暄,但他们彼此之间的那句自证明身份的话引起了芥弥的注意,更引出了她的杀意。

浮萍漂泊本无根,天涯游子君莫问。

三个云游客。

过去的影像截止至雷霆落下的前一瞬,三人逃得虽然匆忙但并没有失去分寸。他们很狡诈地抹去了一切踪迹,岁月的回溯也到此为止。芥弥最后看到的,是三人如出一辙的狞笑。

“云游客……哼!”

一声冷哼,一声闷雷,天空中的乌云聚了又散,最后只在晴朗无云的碧蓝上,留下几抹一闪而过的弧光。

林中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依旧继续着方才的一切。鸟儿扶摇而上,冲破了树冠的遮掩;落叶飘然而下,回归了大地的怀抱。唯有一张石桌,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早已化作齑粉,随风飘散。

“怎么样了芥弥姐?弄死那几个臭丘八了吗?”刚回到虚空中的小舟上,紫鸿就迫不及待地上前问道。

她摇了摇头:“没有,他们身上有法宝遮蔽了窥探,屏蔽了天机,连留在岁月里的痕迹都能抹去。你看好秦萧,我来找他们。”

说着芥弥盘腿坐下,身下太极法阵运转,世间一切因果联系都在她身边一一浮现,勾连了方才密林中的一切。但诡异的是,当因果逐渐接近那石桌的位置时,总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将它们拦腰折断,无法探知后续。

见状芥弥轻呼了一声“桃源”,一片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叶子出现在她面前。芥弥以叶遮眼,瞳中爆发出一阵精光,硬生生突破了那道阻隔,追踪那三人而去。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一座临近琅琊的小村庄里,气喘吁吁的缘果樵来不及歇息,他的心头骤然生出一丝警觉。他立刻拔出双钺,用尽所有气力,将灵力尽数灌入其中,用力向面前砍去。

双钺金光闪闪,隐约中还能听到伐木的声响。随着一声铿锵响起,这一对金钺竟诡异地僵在了原地。缘果樵咬紧牙关,双手青筋爆出,依旧无法深入分毫。焦急之下他赶紧对着两个同僚喊道:

“别愣着了!帮忙赶紧的!要是被那个婆娘发现了我们一个都逃不掉!”

见两人还有些犹豫,缘果樵只能“提醒”道:“想想我们的目的!要是连那家伙的面都没见到就死了,还有什么乐子可以找?!别忘了,你们布的局可还没有走完呢!”

听完这话,虎背熊腰的女子和披甲的汉子对视一眼,毫无保留地将灵力灌入缘果樵体内。缘果樵怒喝一声,双目被两道截然不同的光芒覆盖,身上的气息节节攀升,隐隐有冲击分神巅峰的趋势。

三人合力,抬钺再砍,可那道坚韧得有些诡异的因果线仍然纹丝不动。眼看着芥弥正循着因果即将找到他们,那披甲汉子下定了决心,一咬牙抛出了一枚剑符,狠狠地插到了缘果樵身上。

“御兽奴!你……”

话音未落,一股从未感受到凛冽剑气从缘果樵体内迸发而出,无数利刃沿着他的经脉血管飞驰,最终融入灵力之中,施加在金钺之上。恍惚中,似有一个乌衣剑客抱剑不语,静静地站在三人身后。

而在那剑客周身,是已经凝练到化作实质,无时无刻不在割裂乾坤、斩天断地的剑气。

“如此巍峨的剑气?莫不是剑道三绝之一的剑痴?!”那魁梧女子忍不住惊呼一声,又带着一抹揶揄调侃的笑看向了被称作御兽奴的男人。

“看不出来啊老东西,在拒北混得不错啊!连剑痴的剑气都能骗来一缕。这么好的东西现在用了不心疼?”

“心疼总比没命强。”御兽奴冷冷瞥了她一眼,冷哼道:“光是剑痴剑气还不够。狂畜,别藏着了,再藏我们都要死。”

“知道,不用你啰嗦。”

被唤作狂畜的女人从后颈处拔下一根粗糙的毛发,霎时间一头牛形异兽沉吟而现。其状如牛而白首,一目而蛇尾,行水则竭,行草则死,见则天下大疫,是为蜚。

又一个仙级强者的力量涌入缘果樵体内。两股力量相互交融,镌刻在金钺上:有凶兽啸天,有剑客背剑。最为锋锐的仙力与最为狂野的仙力共同向着那条看不见的因果线袭去。

在被追踪到的前一瞬间,金钺钝口,终于斩断了追踪而来的因果。缘果樵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两大仙力的摧残,双臂轰然炸开,溅出一地血沫,模样凄惨至极。

已经耗尽所有的缘果樵垂拉着手臂,看着来时的方向,露出一抹自信的笑。这份得意没有持续多久,他踉跄两步倒在了地上。昏迷前,他用尽最后的心力对两位同僚喊道:“走!去东海之滨!”

狂畜和御兽奴没有丝毫犹豫,背着缘果樵就往东边飞去。在他们背后,一股无法言说的巨大恐惧,正在遮天蔽日地追赶而来。

同一时间,那障目的一叶被分割成了两半,一半支离破碎,一半焚烧殆尽。芥弥在惊讶中骤然睁开双眼,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远处,口中喃喃自语:

“剑痴?蜚?他们怎么会掺和进来?”

倍感事态不妙的她留下一句看好秦萧,便跨出了虚空。本体现身的一瞬间,袖中飞出数道灵光,向着四面八方疾驰而去。其中最是明显的两道,一个直奔北地拒北城,一个远赴森罗。

既然追不到他们的踪迹,那就把整个徐州翻过来找一遍。云游客,你们逃无可逃!

这样想着,神识已经蔓延覆盖了整个徐州。花鸟鱼虫,秋毫细末,无一不在她的感知之下。

可惜芥弥还是慢了一步,如今她能察觉到的只有那间村子里缭乱的仙力,以及被仙力裹挟,在茫然中被搅碎的百余口居民。

骨作肥沃土,血化甘霖雨。

稀稀拉拉的肉块与血沫从空中坠落,为这座本是宁静祥和的村庄,染上了一抹无法抹去的殷红。至此以后,此处再无生机,唯有冤魂不散,重复着他们生前最后的动作。

另一边城门口,羽萱倒下不久便不受控制地开始抽搐,身形不断缩小,化作一只身首分离的青翠小鸟。

“嗯?这是……翠鸟?”莫秦萧向着一旁的小白点点头。小白会意,持枪守在了他身边,莫秦萧这才小心翼翼地蹲下,拾起了那鸟的尸体。

和寻常见过的翠鸟并无不同,那掂量着重量却要轻上不少。莫秦萧从脖颈处的割面向里看去,只见这本该五脏俱全的小鸟体内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焚烧到尽头的符箓,发出点点火星。

“这是……”

“三目道友,你认识?”

“看着有点熟悉,但想不起来了。无妨,我来问问师姐。”

将昏迷的金福来和侍卫五花大绑后,月疏影和三目凑了过来看向莫秦萧手中的符箓。两人并不精通符箓一道,所幸九天宫有的是能人异士,三目细细地将残余的符文描摹下来,拿起玉符呼唤着他所认识的那个符箓大家。

“师姐,你在吗?这有张符,帮我看看什么来头。”

“给我看看。”

软绵绵的声音从另一头响起,带着浓浓的慵懒与疲惫,一个头顶白色卷发的高挑女子影像从玉符中走出,一身白袄子上满是朱砂染出的红印。

此人见到月疏影,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琢磨的韵味,几分嫉妒几分羡慕,最后又被平淡所替代。双眼中的疲惫被一扫而光,她神色复杂地看向月疏影,犹豫良久才揖道:

“久违了,寒英道友,近期可好?”

月疏影浅浅一笑:“一切安好,劳烦道友挂念。只是这道号却显得生疏,我还是怀念你之前喊我妹妹的时候。莫不是要妹妹我唤你一声鬼宿·金羊道友?”

“道友说笑了。你是我世兄的夫人,我该唤你一声嫂子才是,怎能如同年少一般不识礼规呢?若道号显得生分,那我自作主张,唤一声月疏影月道友。”

“唉……向小园道友,久违了。”

有情况!

听着两人交谈间的刀光剑影,小白和蝴蝶姐妹的眼睛倏的一下亮了起来,炯炯有神地盯着那两个脸上写满了故事的人。

三目尴尬地笑了笑,赶紧站出来打圆场道:“给诸位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师姐,鬼宿·金羊的向小园,分神巅峰境,也是一名天境符箓师。”说着,他将之前的符文展示给向小园,细细将方才发生的一切讲述了一遍。

“师姐,你研究一下这究竟是什么符文?这翠鸟小妖又是什么来头?”

向小园默不作声地带上一副厚厚的圆型眼镜,盯着莫秦萧手中的残灰和描摹出的纹路研究良久。在比对了大量的古籍和图谱后,她得出了结论。

“这符箓不多见,看纹路有些像是北方派的风格。但符胆的位置还能勉强辨认,应该是一种早已失传的御兽符,叫做子母镇妖符。这是一种只对化形了的妖有效的符箓,因为过于阴狠,早就失传了才对。”

说着她搬出一本一人高的鉴书,介绍道:“子母镇妖符,又叫散魂奴体符,会侵蚀化形妖兽的妖丹并取而代之,从而实现控制的作用。这种符限制很大,必须压过对方一个大境界,妖兽也必须化形,而且生效需要的时间很长。”

这时三目发现了盲点:“化形?那也就是说在没有化形类天材地宝的辅助下妖兽必须要有元婴修为才行吧?可这小鸟只有金丹啊。”

月疏影也不禁皱起眉头:“又是被封印的邪法,又是子母镇妖符,还有这吞噬了数百个冤魂的邪器。怎么这些根本不该流通的东西会扎堆出现呢?这金福来的问题很大啊。”

“目前看来的确如此。”三目点头,问向小园道:“师姐,南宫师姐有空吗?这事需要她帮忙,做个尸检。九州的事应该归青云峰管才是,我这边整理一份报告,连带着这两人给他们送去。”

“雁回在炼丹,已经能闻到丹香了,想来应该马上出丹了。其余你看着办。”说着,向小园扭头就要离开,临走时,她还刻意看了月疏影一眼。

“月道友有空常来玩,我自扫榻相迎。”

“一定。”

客气了两声之后,现场再度陷入沉默。金福来还没醒,月疏影一把抓过那个侍卫,匕首抵着他的咽喉,冷声质问道:“说!那个羽萱你知道多少?”

孙姓老者有些惊讶,但不失元婴强者的风度,摇头否认道:

“我不过是欠了金胜元一个人情,答应他此行保护他的儿子,除此以外我和他们一家并无瓜葛。至于那个羽萱好像和金福来的关系并不一般,似乎是他的禁脔,我之前在金家看到过她很多次,每次都和金福来形影不离。”

闻言月疏影和三目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读出来一丝凝重。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问题出在金胜元身上。”

三目的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我这就将此事汇报给师尊,虽说鎏金联盟与九天宫关系匪浅,但还是让鎏金殿处理更为稳妥。”

“我也会把功法的事告知宗主。”说着月疏影看向莫秦萧,担忧地问道:“秦萧,你可得罪过鎏金联盟?又或者与金胜元有所干系?”

莫秦萧没有回答,他看着手中那翠鸟尸体,回味着方才从她身上感知到的情绪——迷茫、无措、恐慌、惊恐。临死前内心深处毫无保留的情绪,被莫秦萧尽数察觉。

不久前,他才从另一个人身上感知到过类似的情绪。

“我想这件事不仅仅是金胜元,更有可能和……”

“和云游客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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