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给王沐阳添茶，心里在盘算要不要跟他说手工皂配方的事情，抬眼见顾老和姜老凑在一块给自己使眼色，林月借着去后厨加水的理由避开王沐阳，跟二老商榷起来。

顾老：“居然是王家的人，此子若是有兴趣，林小东家趁机谈个好价格也是好的，王家在京都是出了名的巨富之家，不必手软。”

姜老：“嗯，不论下手多重，对王家而言，这笔买卖都不会亏，林小东家在南方可能不清楚，大靖北边的生意大多都在王家和王家分支手里，王家一动，连国库军饷都要受影响，先前给林小东家推荐的人里就有王家人，不知是何原因没有回信，但老夫确定，这手工皂绝对能引起王家的兴趣。”

林月接话：“兴许是我贸然写信，这些大家没当一回事？”

顾老点头：“有这个可能，这些人家贯是爱估量人身价，不知名的人递过去的书信未必会马上看。”

林月不纠结那些信的事情，当下决定把手工皂的事对王沐阳说。

王沐阳一手托腮，眼神望向远处发呆。

林月拿了一壶新茶和一碟子果干放到桌上，王沐阳不客气的捏起果干就往嘴里送。

林月问他：“刚才听公子说到手工皂，在京都如此高价还有不少人求取，公子就没想过做做这手工皂的生意吗？”

王沐阳咽下果干，对林月答道：“这事情我以前打听过，说是产地的这边跟官府签了契约，保护产地多少年来着……其实在京都那边也有商贾研究怎么制作手工皂，也做出来一些，就是跟林记手工皂相比，工艺总是差上些许。”

似乎突然想到什么，王沐阳盯着林月眼睛发亮的问道：“不对啊，你也姓林，莫不是跟那个林记有什么关联？”

林月从袖子口摸出一块牌子，上面刻着的正是林记的标识。

王沐阳顿时来了兴趣，凑近看了看那块牌子，双手一拍，叹道：“果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不仅来了产地，还直接遇到了林记的人，林小东家在林记是何职务啊？能直接跟你买到手工皂吗？”

林月心里对那句“近水楼台先得月”默默吐槽了几句，面上却无甚变化，开口对王沐阳道：“实不相瞒，这林记正是我家产业。”

王沐阳惊呼道：“什……”

林月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王沐阳收了声音，问道：“林记是林小东家的？你都有那么大的产业了，怎么还来这里做这辛苦营生？”

林月不答反问：“那王公子家财万贯，为何又来这里受苦呢？”

王沐阳不好意思的笑道：“也是，也是，大家都有自己的缘由。既然林记是东家的，咱们又是邻居，以后能不能给我些好东西，除了市面上卖的那些，还有没有珍奇的？价钱好说，肯定不会让林小东家吃亏。”

林月试探道：“我听说京都王家在北方的名气颇大，王公子当真就只愿意买些东西就成？这手工皂生意王公子不感兴趣？”

王沐阳收敛笑容，对林月道：“这不是怕一上来就要问林小东家能不能合伙做生意太唐突，想先给林小东家好处，留些好印象再谈嘛。”

有兴趣就好，林月在心里暗暗想。

“我几个月前给王家人寄过书信，希望能商讨下合作的事情，可惜至今未能有回音，我还担心，这点生意王家看不上眼。”林月叹气。

王沐阳赶忙找补：“林小东家千万别这么想，王家说白了是官家的钱袋子，手底下经营错综复杂，别看面上如日中天，实则俯仰由人，过得小心谨慎，这样的书信都要经过仔细调查后才敢做出抉择，还请林小东家莫怪。”

这一番话既摆明了王家靠山是谁，又拿捏好姿态，任何人跟王家合作，恐怕自己是不好掌握话语权的，果然拿一笔钱后及时抽身为上策。

思及此，林月对王沐阳说：“王公子远在京都，恐不知这偏僻处的乡中多贫苦，若不是机缘巧合下凭着手工皂一业得以喘息，林月至今也还在土里刨食，一介农女，能有今日这造化我早就心满意足。”

说罢，林月起身对王沐阳礼道：“若王家愿意出资买下这皂方，林月愿意将手工皂生意拱手相让。”

王沐阳没想到林月这么干脆，逐问道：“林姑娘这是遇到什么难事了？手工皂利润颇丰，就这样让与他人，不可惜？”

林月摇头答道：“王公子有所不知，我们一村只会做些力气活，商场上的事一窍不通，我林家能将皂业经营至此，已是极限，况且林家也志不在此，家中小弟尚且年幼，还在读书，攒下这些家资，也只是想今后提小弟铺个好前程，仅此而已。”

王沐阳眨眨眼，消化着林月的话，片刻后说道：“既如此，林姑娘等上我一日，我这就回去同家中长辈商榷，明日回来答复姑娘。”

说完起身便要赶回家去，林月出门相送。

这事情十拿九稳，就看王家打算给个什么价钱了。

官家的钱袋子，说白了，这生意就算他们明抢了去，也是抢得的，在这偏远处，通信不发达，心狠一些，有什么事做不到，但家大业大的人，难免会爱惜羽毛，不到万不得以，能花些银子解决的事情，不必脏了手。

这事情跟先前的筹谋有出入，还是要通知一下徐怀远，免得他继续在州府运作，白白浪费精力，书信一封让顺风快马送出，林月继续忙起铺子里的杂事。

第二日一早，林月一行人正要从皂坊出发去驿馆铺子，走在最前面开门的伙计才踏出去，就立马折返回来，对着林月说道：“小东家，隔壁那个掌柜在咱们门口站着呢！”

林月诧异，忙走出去，果真见到了王沐阳。

此时太阳初升，夜色还未尽褪，这人身上穿着的衣衫想是极好的料子所制，在这朦胧光线里竟然流淌着金光，看起来就像座豪华的黄金人形雕塑。

林月礼道：“王公子真早。”

王沐阳摆摆手，笑道：“我想着既然是林记的东家，想来在宜县的住处就是这里，一早过来等，果真等到了林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