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欣若颤抖地按下了接听键，一时间喉咙好像发不出任何声音。

“是……是欣欣吗？”电话那头传来一把干涩嘶哑的声音。

虽然声音已经苍老得不同往昔，但只有妈妈会叫出她的小名。方欣若再也忍不住，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她用力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哭声。

“喂，喂？怎么没有声音？”

方欣若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她用力掐住自己大腿肉，剧烈的疼痛感让她暂时止住了泪水，她缓缓吐出了一个字：“妈。”

“欣欣？真的是你吗？”

“嗯。你怎么那么晚还没睡？”

“年纪大了，晚上睡不着是经常的了，而且我怕错过你的电话，手机一直跟在身上，睡觉就放在枕头底下。”

方欣若很久没听过妈妈的声音，感觉一切都不太真实，她不禁脱口而出：“妈，真的是你吗？”

“是妈，妈在呢。”

“我好想你，妈~~”

方欣若泪水又在翻滚，声音也变得颤抖。

“妈也想你，你爸这几年身体变差了许多，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你有空回来看看吧，他也老了……”

方欣若妈妈的声音越说到后面，感觉越低沉无力。

“那我这周六回来，你看合适吗？”

“可以可以。现在我们屋子前面马路铺了水泥，比以前好走多了，县里也有公交车直达到村委那边，非常方便，到时候你早点回来，妈给你做你爱吃的，晚上睡一晚再走，难得回来一趟，不容易。”

方欣若很久没听妈妈的碎碎念，感觉很亲切很温馨，“知道了，妈，我这么大了，知道怎么回去。”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妈，很晚了，你休息吧，我有空再打给你。”

“好，好。”

“妈，晚安，发个好梦。”

“好，好。”

“妈，你要保重身体，不能生病。”

“好，好。”

“妈，你先挂电话吧。”

“嗯，那我挂了。”

方欣若等到电话里响起嘟嘟声，才挂掉了电话，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还能再叫一次妈妈。

这周六答应她会回去，无论如何一定做到，即使那个身为爸爸的人坚持要把她赶走，为了可怜的妈妈，她也愿意放下全部自尊心，请求他的原谅。

…………

伊思莱公司，销售部。

“老么，把这份文件送到博特公司去，急。”

方欣若从严金花手上接过一个文件袋，不解地问：“这个是要同城急送吗？”

“重要文件，你，亲自送过去。”严金花挥挥手，不耐烦说道。

方欣若看了看地址，虽然博特公司也在同一个镇区，但来回最少要2个小时。

王宝安看不过眼，忍不住说道：“这文件不是昨天老大叫你送过去的吗？怎么还在啊？”

严金花没想到王宝安当众拆她的台，顿时怒目横眉：“我昨天不是很忙吗？哪有时间送？反正她也没事做，让她送一下又怎么了。”

王宝安摇了摇头，嘴里发出了几声“啧啧”，表示自己的不屑。

“那你现在说一句就行，送还是不送？”严金花的枪头还是指向方欣若。

方欣若叹了口气，心想懒得和这种人计较，便妥协道：“我送，可以了没？”说完转身就走，故意不理身后龇牙咧嘴的严金花。

半小时后，宋正溪回到办公室，等了半天都没见到方欣若的人影，便问了旁边的王宝安。

“方欣若人呢？”

“她去送文件了。”

“送什么文件？谁安排了？”

王宝安没说话，往严金花的方向努了努嘴，宋正溪便记起昨天让她送文件到博特公司。

宋正溪脸色一沉，问道：“金花，博特公司的文件送了吗？”

严金花心虚地不敢抬头，支支吾吾的回答道：“送，送了。”

“什么时候送的？对方说还没收到。”

“我昨天有点忙，所以今天早上叫别人送了，这个点应该差不多送到了。”

“这个别人是指方欣若吗？”

宋正溪连声音冷得毫无起伏，严金花原本还想狡辩，但老大的脾气她心知肚明，便打算先低头认错：“对不起，是我耽误了，我不应该拖到今天才寄出的。”

“这是其一，其二，送文件你可以叫同城急送，又不是什么机密文件，我现在有事找她，这不是在耽误我做事吗？”

严金花从来没有见过宋正溪如此正言厉色，就算以前他们做错事，让公司亏了钱，宋正溪也只会给予鼓励式教育。严金花慌了，她现在除了道歉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是我错了，我以后会改正的。”

宋正溪没搭理她，也没看她一眼，拿出手机拨通了方欣若的电话。

“你现在在哪？”

“啊，我刚从博特公司出来，文件已经收到了。”

电话那头传来方欣若气喘吁吁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在边走边说电话。

“现在谁是你的上司，严金花还是我？”

“你，你啊。”

“那你怎么可以擅自离开工作岗位，知不知道我可以按照公司规定辞退你？”

“啥？辞退我？为啥？”

方欣若也是一脸懵了，自己本来好心替严金花送文件，没有表扬反而要辞退？

“这一次我就算了，反正你以后除了我的命令，谁的你都不许听，懂了吗？”

“知道了。”

方欣若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恼怒，本能觉得当下要先顺着他，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她挂掉电话后，才意识到他怒气也是莫名其妙的，虽然自己外出时，确实没有知会他一声，自己也承认疏忽了，但自己也是在做工作上的事，也不是偷懒，他生气个什么鬼。

另一边，宋正溪挂掉电话后，就连平时没啥坏心思的王宝安也感到莫名的心慌，就不要说在瑟瑟发抖的严金花了。

宋正溪其实是故意在他们面前打这通电话，话也是有一半说给他们听的，目的就是让他们认清自己的位置，不要以为自己平时没摆什么架子，总是笑脸相迎，就可以随意爬到自己头上来，只要是他认定的人，就谁都别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