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中央卷起一股深深的漩涡。

守在岸边的齐光目不转睛地盯着渐归平静的湖面，皱了皱眉，不免有些担忧。

“都已经过了将近一个小时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齐光靠近水边，刚抬起眸子打量湖面，下一秒李闻渊哗地从水里冒了出来。

水花四溅。

齐光立刻蹲下身子对水中的李闻渊递出自己的手，“你是在水底下遇到了什么难缠的东西吗？”

李闻渊瞥了眼齐光的手，视线上移，在齐光脸上停顿片刻后握住了她的手。

“对，湖里还有一只冉遗鱼。”

齐光用力拉他上岸，惊诧不已，“那你没受伤吧？”

“还好，一些小伤。”

经历过一番苦战的李闻渊眉宇间透露出疲惫，但听完齐光这话不露痕迹地把渗血的胳膊往后藏了藏。

齐光哼笑，“小伤你藏什么藏？”

李闻渊怔了一下，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于是大大方方地抬起胳膊，“确实是小伤。”

“这还小伤？”齐光瞅见那人手肘处血淋淋的大窟窿，眼睛都睁大了，“李闻渊，你是我见过最爱逞强的人。”

齐光带着怒气直呼自己名字的这种感觉令李闻渊觉得新奇，他瞥了眼齐光柔软娇弱的五官，指尖竟开始发烫。

他突然想碰碰齐光的脸。

浑然不知的齐光“啧”了声，自然地接过漆麻剑，“赶紧先止血吧。”

李闻渊狭长的双目立刻清冽了七分，“张鸾小姐，你不用过于担——”

“闭嘴！”齐光想也不想地开口，“听我一次对你没有坏处。”

李闻渊眸光沉了沉，没作声。

齐光照旧拿漆麻剑当拐杖，拉住他就往石壁的方向走，“我真好奇你这样你师父师兄怎么放心你独自下山历练。”

两人靠着石壁坐下，齐光随手把漆麻剑放在一旁，不由分说地扯过他受伤的左手，“他们不担心你没命回去吗？”

李闻渊一本正经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如果我真的死在了外面，那也是我自己的命数。”

“……”

齐光虽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但依旧感到非常无语。

李闻渊见齐光不言，心下不禁微微一动，“但我还是应该谢谢你，张鸾小姐。”

“如果不是你悄悄把那块鳞石放在我身上，恐怕我真的会丧生在这片湖底。”

“本来以为用不上，但没想到还是用上了。”齐光叹了口气，“说老实话，我真的没碰到过你这种人。”

“人的生命只有一条，不要总是把生死置之度外啊，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死了你的亲人们会有多难过。”

李闻渊喉咙梗住，“如果那个人是弃婴应该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吧。”

齐光愣了半天，托腮看着他，“所以你是孤儿？”

“对。”

李闻渊轻轻点头，“我师父外出钓鱼的路边遇上了还在襁褓里的我，他心善，觉得我骨骼惊奇，是个练剑的好苗子，于是就把我抱上了山。”

“啊？”齐光蹙起眉，“你师父真的能从襁褓里的婴儿身上看出骨骼惊奇吗？”

李闻渊狭长的眼眸往上挑，注视齐光半晌，忽地伸手解开缠绕在左手上的绷带。

齐光不明所以地看着沾血的绷带一圈圈的剥落，直到绷带完全拆下来的那一刻，她赫然呆住了。

李闻渊的手指纤细修长，指节分明，但小拇指旁边却长了一个更小的指头。

“六指也很正常吧。”

齐光忽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世上极少数人生来就与众不同……”

李闻渊静静望着齐光，蓦地笑了。

齐光猛地收声，在她看来李闻渊会笑这件事恐怕比她顺利拿到流潮的概率都小。

半晌，李闻渊抬高手肘，单单用右手将解下来的绷带绑住了被冉遗鱼咬通的伤处。

齐光张张嘴，本想帮忙，但瞧见他自己包扎得那么利索也不再多说。

“阿渊，世人的通病就是特喜欢对没见过的东西产生恐惧，比如说这秘境里随便一只古兽，如果溜进大海被人看见了至少拍成十部灾难电影。”

李闻渊嘴角微扬，“张鸾小姐有话可以直说。”

“我就是想说……”

齐光寻思了一下，眼底浮出粼粼的波光，“有些感情生来就是用来割舍的，是他们不配成为你的亲人。”

“你以后别把你的左手藏起来了，用六指挥剑我都不敢想那场面得多炫酷。”

过了许久，李闻渊郑重地回，“张鸾小姐的话我记下了。”

齐光清了清嗓子，“现在给我说说你下水后都发生了些什么。”

“就从遇上冉遗鱼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