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这些时日，裴宗尧每日都粘着她，恨不得将她揣进衣袋里随身携带。

吃饭时，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散步时，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旁，紧紧握着她的手，生怕她会突然飞走。

若不是她坚决不许，他恐怕早就搬到梨院来住了。

只是这几日却不见裴四，问裴六，他也支支吾吾说不清。

于是，趁裴宗尧回了府上，她换上男装去了一趟挽月楼。

裴一早知她已回京，只是听裴六说她还在休养，所以没敢打扰她。

“裴一，小四呢？怎么不见她？”她喝了一口秋霜奉上的茶，神色中带着疑惑。

“公子，这是……小四的”说着递给她一块柳叶形的玉佩。

她皱皱眉：“小四的？”

裴家军中所有人都佩戴着他们名号的玉佩。因不能向外人透露身份，所以每块玉佩打磨成柳叶形，并在上面刻了他们的排行，裴一的刻的是壹，裴四排名第四，便是肆。

这玉佩不能轻易取下，除非……

她踉跄地站起身来，手指颤抖得厉害，小心翼翼的摩挲着，玉佩上那个清晰可见的“肆”字，心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悲痛。

嘴里喃喃自语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他们明明告诉我她只是受了伤而已。太子殿下也为她找了太医。为什么会这样？她怎么能死呢？”

“大哥哥！”宝儿跑过来抱住她，哭着说道：“我娘是不是死了？”

就算她不愿相信，可手里这玉佩告诉她，裴四确实不在了。

“宝儿，别怕，有大哥哥在，你以后跟着我，你就是我亲弟弟。”她忍着泪道。

宝儿哭着拿出一封信：“大哥哥，这是我娘给你的。”

她接过信件，手微微颤抖着，缓缓地打开信封。信纸展开，上面的字迹清秀而工整，但却带着哀伤和决绝。信中的每一个字，都让她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悲痛。

"公子，如果有一日我不在了，请您替我照顾宝儿。他是个可怜的孩子，跟着我吃了许多苦。如果可以，请不要再让他跟我一样，为娘的只希望孩子做个普通人，一辈子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就好。如果我为公子死了，请公子不用伤心，从跟着您那天，我早就做好准备了。宝儿跟着您，我很放心。"

落款处，正是裴四的名字。她想起了那个曾经陪伴自己度过无数日夜的女子，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裴四是个聪明伶俐、忠心勇敢的人，对她来说，她是手下，亦是朋友。

她默默地将信折好，轻轻地放入怀中。裴四不会白死，她会让那些人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

让秋霜带着宝儿下去，又对着裴一道：“告诉所有人从今日起，宝儿就是你们的小少主，谁都不得对他无礼，要像保护我一样保护他。”

裴一点点头：“多谢公子，我替小四谢谢您。”

裴四是裴一带回来的，他与她的关系是裴家军中最好的，裴四的死，对他打击也很大。

她从袖中掏出一只暗器交给裴一。这是她当时从腿里拔出来的：“你让裴二查查这暗器的来源，可以去问问思露，但是千万不要走漏风声，除了我们几人，谁都不能知道。”

裴一接过暗器看了看，发现这暗器上有朵海棠花的标记。他从未见过，便去找了裴二。

自从裴二接管了“相思楼”的安危后，便时常往那里跑，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要去看看那位虞姑娘是否安全。

他对虞姑娘的感情也逐渐发生了变化，从一开始的愧疚，慢慢地变成了喜欢。他发现虞姑娘不仅美丽，而且心地善良、为人正义，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时常送些珠钗首饰，点心果子给她。可虞姑娘对他一直都淡淡的，对他的示好也保持着距离。

那日他又去了“相思楼”找虞姑娘，当他提出想邀虞姑娘出去走走时，突然胸口一阵闷痛，那失心蛊带给他的疼痛再次袭来。他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顺着脸颊滚落，嘴唇都被他咬出血来。

虞姑娘看他样子不像是装的，忙把他扶到自己床上。又是擦汗，又是喂水，可这些对他毫无帮助。她忙去挽月楼找裴一，没想到裴一等人也和裴二一样，疼得在地打滚。

那痛整整持续了半刻钟才缓过来，几人都痛得虚脱了。见她没事儿，都好奇问她为何没事儿，公子有没有给她吃过棕色药丸？她摇摇头表示不曾。

众人猜测可能是公子没事儿了，要是公子死了，他们谁都活不了。

虞姑娘这才明白，裴家军中所有人都吃了那种药丸，只有自己没吃过。心中对公子的感激又多了一分。

回到“相思楼”，裴二四仰八叉，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她吓一跳，还以为裴二生生疼死了。

想到平日他待自己的种种，一时忍不住拉着他的手哭了起来。

“二哥哥，你怎么就去了？呜呜呜......”她一边哭泣着，一边哽咽地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已经如同残花败柳一般，哪里还配得上你？只能对你的示好选择逃避，不敢轻易接受你的感情。但是，我的心里却早已经有了你呀……”

此时，床上的裴二突然睁开眼睛，起身反握住她的手，欣喜道：“九妹，你说你心里有我，可是真的？”

虞姑娘冷不丁被他这突然的起身吓了一跳，赶忙转过那羞红的脸，慌里慌张道：“没有，你……你听错了。”

裴二又哪儿会轻易放过她，只见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地轻轻扶正她的脸。

“九妹，我从未有过嫌弃你的心思，你的好，你的大义，就连公子都曾屡屡称赞过。你说你配不上我，可你又是否知道我曾经是什么样的？那是不入流的下三滥小偷，倘若不是公子出手相助，我真不知自己现如今还在做着哪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可轻舟已过万重山，如今的我们，不用再被往昔的阴霾所笼罩，不用再被曾经的困苦所束缚。过去的种种艰难不堪，都已化作身后的风景。”

虞姑娘对此也感同身受，不禁微微颔首，是啊，何必再去苦苦纠结于过往的种种呢？曾经那些不堪回首的经历都已然随风而去，当下最为重要的，就是好好珍惜眼前人。

她本就是个敢爱敢恨、行事果决的女子，既然心结已解还有什么值得纠结的呢？于是，她不再拒绝裴二对她的那份真挚感情。

两人的眼神相互碰撞，瞬间仿佛有万千星辰在其中闪烁，心里那满溢的爱意如同潮水一般，汹涌澎湃，再也无法抑制。

两人情不自禁地缓缓靠近，满心的渴望让他们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前倾，就在他们正要吻住对方的那一刻，裴一那极为不合时宜的声音猛地响起。

“那个…，二位待会再继续，裴二，我找你有事儿，出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