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书呈意味深长地看了两眼呆愣的李念，轻轻笑起来。

他清了下嗓子，缓缓开口：“陆年啊，有过一些不好的经历。当然，这些是他的隐私，我不会告诉你。

因为这些经历，他整天嚷嚷着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的任何感情。

但是，不知道你发现没有，他对待身边的每个人都很认真。否则，我这个孤家寡人，现在也不能这么舒服。”

李念安静听着魏书呈说完，慢慢点头，“嗯，他人很好。”

“你不是说，你们没见过几次？你怎么确定他人好？”魏书呈歪头，笑着问李念。

李念：？？不是您夸的吗？

李念眨眨眼，没有立即回答魏书呈。

魏书呈不追问他，也并不在意他的回答，声音轻柔，“我叫你小念可以吗？”

李念点点头，“当然，我妈妈也是这么叫我的。”

“嗯。小念，您能帮我照顾照顾陆年吗？”魏书呈叹了口气，继续说，“我的积蓄大部分投进了学校，现在，又擅自决定要活下去。医药费，陆年只说让我别操心。

但，我看他满身疲惫的样子……刚才，我劝他少管我一点，居然被他骂了一顿。

小念，是我在拖累他。”

魏书呈的尾音在发颤，听得李念心脏一下下收紧。

李念坐在床边，低着头回忆刚才病房里的陆年———疲惫、匆忙。

魏书呈抬手拍拍李念的胳膊，笑着道歉：“小念，不好意思啊。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提这种要求，确实不……”

“魏校长，您希望我怎么做？”李念抬起头，认真看着魏书呈。

魏书呈没想到李念会答应得这么干脆，一时怔住，缓缓道：“我就是觉得，陆年会听你的话，想麻烦你提醒他正常吃饭。这些天，他经常是吃两口饭就跑去工作了。”

李念没理清魏书呈话里的逻辑，也不好意思问，顺着魏书呈的意思开口：“嗯，我会按时提醒他。但是，他不一定听我的。大概率会不回我消息……”

魏书呈本来也没打算让李念多做其他的事情，人家孩子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

他就只是看出了陆年的一点心思，想在活着的时候尽量帮忙。

魏书呈拉着李念的手，笑容温柔，“谢谢，陆年一定会听你的话的。要是我治疗效果不理想，小念，以后你也帮我多照顾一下陆年，可以吗？”

李念摇摇头，认真说：“不会，您的病一定会好的。”

魏书呈笑了笑，转移话题，问起李念的家长里短。

陆年一直到傍晚才回病房，依旧拎着化妆箱。

李念还在病房。

魏书呈正被护士盯着吃药。李念就在旁边认真询问护士，魏书呈适合吃些什么补身体。

护士看着李念掏出手机记录，明白他用心，真拉着李念认真分享起来。

窗户透进晚霞的红，笼罩着李念，很温暖的画面。

陆年在门口站着看了许久，直到被魏书呈发现，“陆年，傻站着干嘛呢？快进来啊。”

陆年回神，扯了个笑走进病房。

护士离开后，李念还在手机上“啪啪”打字，整理着护士的一些交代。

陆年控制不住地盯着看，察觉到魏书呈揶揄的目光，他才主动出声：“李念，今天麻烦了。刚才护士的交代，你发给我吧，我以后会尽量注意……”

李念猛地把手机藏到身后，满脸不解，“为什么给你？我问人家护士，我打字整理的，不给你！”

陆年脑子一时转不过来，“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替魏叔问的。”

“是替魏叔问的。”李念收好手机，随口回答道。

陆年听明白李念的意思，下意识拒绝：“你不用这样。你的工作很轻松吗？魏叔这里我自己会照顾。”

“又不是照顾你。我想帮的是魏叔，你干嘛急着赶我走？”李念出奇地口齿伶俐起来。

陆年反驳不了，皱眉看向魏书呈。

魏书呈眨眨眼，缓慢缩进被子，“哎呀，我今天有点累，想先睡一会儿。你俩有什么事出去说吧。”

“魏叔，那您先休息，我也准备回家了。改天再来看您。”李念语气活泼，拎上自己的包，又冲陆年礼貌笑了一下，便转身离开了。

陆年呆呆站在病房，总觉得刚才还没跟李念掰扯完。

魏书呈的声音幽幽响起：“别杵这儿，要有礼貌，去送送人家。”

陆年看了眼魏书呈，拔腿追出去。

“李念！”陆年追上李念，缓了两口气，认真说，“你没有义务这么做。”

李念眨眨眼，反问：“你不是也没有义务吗？”

“不一样。魏叔变相拯救过我。我们不一样。”陆年垂下眼眸，生怕李念详问。

李念当然不会追问他，只表达出自己的想法：“我懂了，你是想报恩。我嘛……你就当我天生热心，单纯喜欢做这种事情就好啦。”

陆年低着头道歉：“我那晚说你热心，不是讽刺，更不是生气。如果让你误会了，对不起。”

“你也没说错。不过我热心，是因为你们都是好人，值得我这么做。”李念声音很轻，钻进陆年心脏，重重擂鼓。

陆年现在很矛盾———他想立刻拒绝李念的好意，又舍不得放开这钻进掌心的柔软。

李念看他一直不说话，主动告辞，“呃……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在李念转身的刹那，陆年动了。

他抓住李念的手腕，轻声道：“我送你去车库。”

在李念张嘴拒绝前，陆年又赶紧搬出魏书呈，“魏叔让我有礼貌，一定要送你。”

两人并肩朝医院车库走，陆年笑着找话题：“你下午和魏叔都聊什么了？”

李念侧头看了眼陆年，故意胡说：“魏叔说，你骂他。”

陆年：？？！！！

“我没有！”

“我不知道，魏叔这么跟我说的。”

“李念！我真没有，你要相信我。”

“我更愿意相信魏叔。”

……

魏书呈站在病房窗边，眺望着夕阳下并肩前行的两个背影，勾起嘴角。

他想起下午李念一脸认真地说：“魏校长，陆年一定从来没把你当成拖累。他一定只想您能快点好起来。”

那种口吻，那副神情，像极了陆年凶他的样子：“我说了，你没有在拖累我！你好好活着，就是在回报我了！”

魏书呈似有所感地看向病房角落，笑着开口：“恒哥，还是活着好，你要再等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