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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番外:碧宇明曦,玄晖峻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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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番外:碧宇明曦,玄晖峻朗(一)

玄明以前没有名字。

本姓王,家里排行老二,家里人都叫他王二。

玄明的父亲王富仁,以前是个地方小官。天高皇帝远的,一直以来小贪小贿就没停过,也没人关注他。

偏偏在王夫人何画彤怀玄明期间,他被一道皇命革了职,抄了家。

一家子搬到破草房子里。王富仁接受不了突变的家境,整日酗酒买醉。

何画彤没办法,放下从前千金小姐、官家夫人的架子,向百姓讨教种菜法子,种出不少蔬菜。

每天天不亮,她就带着5岁的大儿子王宗业去街头摆摊。

各家买菜的女子、仆人瞧她挺着大肚子,还带个孩子,可怜她,都愿意来光顾。家里终于有了些营收。

王富仁看自家夫人日日辛苦,终于收起颓废,陪她一起种菜,却始终拉不下脸,去街上吆喝卖菜。

但好歹,生活是有了盼头,不算完蛋。

许是操累多日,何画彤生产时体力不支,险些一尸两命。她拼着最后一口气生下孩子,便撒手人寰。

刚燃起生活希望的王富仁抱着孩子不知所措。

婴儿的啼哭唤醒他心底的爱意,在简单埋葬夫人后,王富仁终于挑起担子,带着两个孩子,在街头卖菜。

好景不长,街上出现了一批混混,他们强行收缴商贩“摊位费”。

交了钱的就能得到一段安稳时光;不愿交的,轻则被掀了摊子,重则被几个混混暗中掳走暴打。

王富仁卖菜本就赚不了多少钱,还要养活两个孩子,一分钱交不出,被小混混拖走打断了腿。

他拖着残躯状告冤情,却在衙门亲眼目睹那群混混和县令吃酒寻欢。

王富仁似乎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一瞬间明白了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道理。

也终于认清,世道就是这样的。人啊,要认输、要认命。

王富仁不再种菜,他跟那群混混玩到一块。终是把王宗业养到12岁,王二也一直瘦瘦弱弱长到7岁。

那天有个瞎眼算命的在街上摆摊,王富仁被安排去收“摊位费”。

算命的直接叫出他的名字,吓了王富仁一跳。算命的又说出,他家有两个儿子,一个十二岁,一个七岁。

王富仁只当自己遇上了活神仙,“摊位费”也不收了,把人恭敬请回家。

算命的留着两撇胡子,看了看王宗业和王二,笑着又开口:“天煞孤星。克母、克父,日后这个兄长也是逃不过的。”

王富仁从未往这方面想过,被算命的一提醒,瞬间通了关窍。

夫人怀王二期间,自己被革职;夫人因生王二而亡;自己又因为养活他,被打断了腿……

天煞孤星啊!

原来如此!原是这般!

王富仁用那条好腿踢开年幼的王二,满脸虔诚地问算命的:“半仙,您看这该如何是好?”

算命的捻捻自己的胡子,故作好心道:“我瞧你家这样子,定然付不起改命的费用。不如把这孩子给我。”

王富仁求之不得,一把将王二塞到算命的怀里,生怕人家反悔。

王宗业舍不得,抱着弟弟不撒手,怒斥算命的:“你是骗子!我前几天就在街上看到过你,你拉好看的小妹妹,被人家父母追着打的!”

算命的心虚地抖抖眼皮,继续装瞎,胡乱说了句:“阿弥陀佛。”

王富仁用力拉开王宗业,厉声呵斥:“不得无礼!你好好想想,这个煞星出生后,我们有过好日子吗?”

算命的最终还是带走了王二,打扮一番,转手卖进了青楼。

老鸨看着女孩打扮的王二,小小年纪生得水灵,高价买下。等下人给王二换衣服才知道这是个男的。

那个卖家早逃走了,老鸨也不急,转手卖给另一家主男风的青楼,甚至狠狠赚了一笔。

王二被第二个老鸨牵着手的一瞬,如从梦魇中乍醒,用尽全力咬下老鸨一根手指,挣扎着逃跑。

他凭借着瘦小的身形和从小跟着哥哥穿梭街巷的熟悉感,完美隐藏起来。

王二回家时,王富仁已经出门。王宗业看着弟弟嘴角的鲜血,心疼不已。

王二抱着哥哥安慰:“没事,不是我的血。我咬的别人。”

“好样的!”王宗业听完王二的讲述,确认了算命的就是个骗子,“你在家住下,等父亲回来我告诉他!他就是被骗了!”

夜间,王富仁醉醺醺地回家,看到白天被带走的“天煞孤星”又回来了,气不打一处来,上脚就要踢。

王宗业抱着他的腿,快速解释王二的遭遇。

王富仁听完怒色不褪,抓着王二的衣襟,脚下踉跄地把人甩出门:“你就是煞星!你娘是因为你才死的!赶紧滚,别害我们了!

最好,你也死了干净!”

年仅7岁的王二,第一次听到了纠缠他一生的诅咒———“死”。

王富仁不顾王宗业的阻拦,用力关上家门。

王二在街上晃荡,庆幸正值酷暑,随便找个地方就能对付一晚。

因为担心青楼的人寻过来,他找了个隐蔽的小巷子缩进去,折根树枝盖在自己身上,便沉沉睡去。

夜里,他是被冻醒的。一睁眼,煞白的人脸,外翻的眼球冲着王二的晃动,他失声尖叫。

眼前的东西更来了兴致,抬起骨肉分离的血腥手掌,朝王二伸过来。

“弟弟?弟弟,是你吗?”王宗业的声音响起,他看向黑暗的巷子,仔细辨认。

恶心东西像是看到了可怕的人,在王二眼前消失、逃走。

王二呜呜哭起来,撑着墙跑向王宗业,“兄长,鬼!有鬼!”

王宗业以为他做了噩梦,拍着他的背安抚,“好了好了,我看过了,没有鬼,别怕。”

王宗业陪王二在巷子口睡到早上,才悄悄回家。

接下来的几天,王二天天能看到各种鬼。这些鬼也每次都在王宗业出现后,立刻消失。

王富仁咬死了不让王二回家。王宗业就悄悄做工,给弟弟买吃的、穿的。

他甚至为王二寻到了一个破庙,兴奋道:“以后你就住这儿,这里以前供菩萨的,就不怕有鬼了!”

“兄长,你不能和我一起生活吗?”王二伤心地询问王宗业。

王宗业笑笑没回答,摸了摸王二的脑袋,招呼他吃包子。

在破庙住了几日,王二依旧日日见鬼,数量还越来越多。那些鬼叫嚣着要缠他一辈子,王二哭着问他们为什么。

一群鬼嘻嘻笑着,“因为你阴气重,能看见我们,好玩呗。而且,你啊,天生是短命鬼,很快就会死的,我们早点做朋友啊,不好吗?”

“死?”

这个字一次出现在冷血父亲口中,一次出现在鬼话里。

王二知道了,这一定是个很恐怖的字。

深夜,王宗业来时,王二哭着把这些告诉他。

王宗业安慰他:“你只是被父亲吓到了,没人要你死,也没有鬼。你看,我还给你带吃的了。”

王二扔掉手里的包子,冲王宗业怒吼:“有鬼!你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不一直陪着我!你出现,他们就不会来找我!”

王宗业看着弟弟发疯,一阵心疼。

第二日白天,他天不亮就上山,找到一座道观,询问王二见鬼的事,想要求个护身符。

道长一见他便兴奋起来,“你愿意跟着我学术法吗?管吃管喝管住!”

王宗业当即要拒绝,道长继续说:“这个世上有鬼,你弟弟见的应该是真的,他现在被缠上了。只要你学了术法,以后就能一直保护他。”

王宗业心动,跪下拜了师。

师父捋捋胡子,“下山跟家人告个别,以后要在道观住下。另外,不准向任何人透露道观收徒的事。朝廷一直不大待见我们。”

王宗业想着以后能保护弟弟,答应下来。下山前,他不忘求了张符留给王二。

回到破庙后,他给王二准备了很多干粮,认真叮嘱王二:“以后饿了,可以去铁匠家帮忙,能混顿饭。”

王二心慌,死死拉住王宗业:“你呢?你也……不要我了?”

王宗业摇头,把符纸塞进王二怀里,“我要变得更厉害,以后保护你。”

“要多久?”王二追问,“不能带我一起走吗?”

王宗业摸摸王二的头,“抱歉,不能带你一起。应该会很快回来,放心。”

王宗业这一走,并没有像他说的,很快回来。

王二回家问过王富仁。王富仁苦笑着讥讽他:“现在他不要你也不要我了。宗业身体康健,聪明能干,早该丢下我俩离开的。”

王二没有偏信王富仁的话,在破庙里又等了两个春秋。

符纸在王宗业离开后的第一个中元节便碎了,他依旧被群鬼环伺,心态倒平和了许多。

或者说,他的心里逐渐没了对鬼的恐惧,更多的是怨恨。

恨命运、恨王富仁、恨那个人贩子、恨……杳无音信的王宗业。

第三年的中元节,有位仙风道骨的人出现在破庙前,轻轻挥手便灭了那些压着他的鬼。

“至阴之躯?”那人说出莫名其妙的四个字,便笑着问他,“你叫什么?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王二警惕看着眼前人,愣愣开口,“我……没有名字。这里是我的家,请你离开。”

那人轻笑一声,柔声开口:“我看你过得一般,想跟我走吗?我能教你驱鬼,以后,你就不会被纠缠了。”

“不需要,反正我快死了。”王二轻飘飘地拒绝。

“死?那些鬼告诉你的?”那人蹲在王二面前,“跟我走,你不会死,活成个老头子应该没问题。”

“不会死?”王二呆呆看着男人轻声重复。

男人认真点头,“不会死。你要是足够聪明,还有可能永远不死。”

“我跟你走!”

王二突然的果断,倒让男人愣了一下,随即他就笑道:“那你以后叫我师父。没有名字的话……碧宇明曦,玄晖峻朗。从此你叫玄明。

玄明,我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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