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啸弓似是感应到了她的靠近，忽然颤动起来。

百里若嫣嘴角微微扬起，不再犹豫，一把握住了这把长弓。

……

“银雪！”百里若嫣拿着自己刚射出的一箭击穿的那片落叶，放到小银雪的面前，得意道，“我成功了！”

“主人真棒！”小银雪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砰！”

院门猛地被人推开，发出巨大的响声。

百里长风大步走了进来，一眼便看到了百里若嫣手里拿着的长弓。

“百里若嫣！你还学会偷东西了！”

百里若嫣脸上的神色一变，变回了一贯的淡漠，她装作没有听见，心念一动便收起了虎啸弓，随手将手里的落叶丢在地上，

她弯腰抱起地上的小银雪就往房中走，并没有要搭理百里长风的意思。

“你给我站住！”百里长风怒道。

她动作一停，转身看向他：“父亲有何事要找我这个从小便身子不好的女儿？”

“谁许你离开院子的？”

“父亲说笑了，我何时离开院子了？父亲问问外头守着的那些个侍卫，何时见我迈出这院门半步？”百里若嫣神色淡淡，面上端着得体的微笑，却是再不能从她身上看到从前那个缠着百里长风甜甜地喊父亲的影子了。

百里长风并不在意这个，比起女儿，他更在意的是她手里的虎啸弓。

“把你从祠堂里偷拿出来的东西还回去。”百里长风直接命令道。

“什么叫偷，那本就该是我的东西，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百里若嫣看了他一眼，带了些主上的架势，“我不怪你迟迟不将我的东西给我就已经是顾及我们之间的父女之情了。”

话落，百里若嫣不再停留，径直回了房中，将门关紧。

彼时，她才算是松懈了下来。

她如何看不出，在她这个父亲里，比起她这个亲生女儿，到底还是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来的更为重要些。

这是早好几年前就看明白的事情，只是……为什么还是会这么难受呢？

或许，她应该像在父亲来之前自己同小银雪分享自己的喜悦那样，也同他分享。或许，她还就像儿时自己初识字时那样奢求来自父亲的夸赞……

可是，她与父亲……好像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那样了吧……

百里长风吃了闭门羹，心情也不甚美好。他不明白，自己精心养大的女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或许早在她出生之时便将那伴随着她一起降生的小东西给彻底灭掉，左右嫣儿的身体已经不好了，不过是再差些，他能照顾好。还有那个偷跑去嫣儿院里的人，若是自己在抓到他的时候就把人处理掉，事情也不会像如今这般发展。

思及此，他朝着族中的地牢而去。

……

那日，银雪又一次偷溜回来时，给她带回了一个消息。

据说那些一直被关在地牢里的人被百里长风处理了很多。

百里若嫣知道这些人都是那些百里家中尚且还没有追随着百里长风与魔族为伍的人，这些年她都有在偷偷的与他们联系，她的一些功法也是他们提供的。她更知道百里长风的“处理”为何意。

怒气涌了上来，便要去找他理论。

只是自从上次与百里长风不欢而散之后，百里长风便加强了她院中的看守，这次她并没有像上一次那样顺利的从院中偷溜出去，刚翻过院墙，还没转身就被抓了个正着。

“还请小姐回去。”

百里若嫣看着态度坚决的侍卫，并没有强求，父亲派来看守自己的侍卫都是族中最顶尖的高手，以她现在的修为，是断没有硬闯的可能的。

“那就请你们替我转告父亲，我有事找他，若不想我去，那就有劳他来一趟。”

而后便被侍卫看着请回了院中。

没过多久，百里长风便推开了她的院门。

“什么事？”他语气冷漠的好像并不是在与自己的女儿说话。

百里若嫣心中更是生寒，却做出一副并不是十分在意的模样，问道：“父亲究竟缘何一直将我关在这院中？”

百里长风有些不耐，还是用一贯的借口应付道：“不是早就说过了吗？你的身子弱，不能出去，容易受风，再病了不好。”

“那父亲又为何不让我修行？还让人给我喝那种足以毁坏筋脉的汤药？”若是没有那汤药，以她的资质，怕是早已有小神境了吧。

百里长风面上带着假笑，一副都是为她好的模样：“修行是件很辛苦的事，嫣儿是我的宝贝，我怎么舍得让嫣儿受这份苦？”

呵。百里若嫣在心里冷笑一声，为她好？她怎么看不出来？心灰意冷间，虎啸弓出现在她的手中，声音也变得愈发冷漠起来：“那那些甘愿为了北城而拼搏的人，他们又做错了什么，父亲要那样对待他们？”

百里长风轻嗤一声：“为什么？我是百里家的家主，他们胆敢公然忤逆我的意思，就应当受到该有的惩罚。”

“忤逆你的意思？”百里若嫣握着虎啸弓的手颤抖起来，似是在心里纠结，几个深呼吸后，终是将另一只手搭在了弓弦上，缓缓将弓举起，拉弓，体内的灵力在手中汇聚，凝成一支金色的长箭，而箭尖，正对着百里长风。“那么父亲又为何，要同魔族同流合污？！”

明明她当是与魔族相抗的使命，明明他们百里家也该是魔族的死对头，可为什么，身为她的父亲，身为百里家家主的他，却要卑躬屈膝的对魔族称臣，为魔族做事？难道真如外界所言，就为了那所谓的力量吗？

百里长风看着眼前反射了阳光的箭尖，眉头皱起，眼眸微眯：“嫣儿这莫不是……想要弑父？就因为那些杂碎？”

“他们不是杂碎！他们分明是守护北城，守护上界的英雄！”

“你有那个胆子射出这一箭吗？”百里长风不见半点慌张和恐惧，浅笑着看着她。

百里若嫣拉着弓，但她心里清楚，他说的没错，她真的没有办法，朝她的父亲射出这一箭。

百里长风冷笑一声，一扬手，用灵力彻底将百里若嫣封在了院子里，扬长而去。

百里若嫣看着他的背影，最后轻唤了一声“父亲”。

这是她唤那个人的最后一声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