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一声，溯影镜坠落在地。

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小姑娘，没用的。”

江微拿起溯影镜望过去，只看见一位穿着赤红色衣裙的姑娘，她轻轻理了下衣摆，上面绣着的银色竹纹也随着摇曳，泛着银灰色的光芒。看上去仿佛灼灼骄阳下艳丽的花。

那女子打量了下江微，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溯影镜上，她勾唇笑了下，妩媚又深情，看人的目光好像带着小勾子一样。

“真巧，原来是江浩的徒弟呀！”

她的表情带着些漫不经心，从储物戒中取出一盏未曾点燃的琉璃灯，日光在琉璃灯上折射出摄人的光。

江微看着她，问道：“请问可是宋霓——宋师叔?”

宋霓眼中闪过诧异，随即一笑，像是淬了毒的花，“小姑娘还挺聪明，你怎么知道的？”

江微笑了笑，想起来许多关于宋霓的传言。

“这么漂亮又没有见过的前辈不多，所以弟子猜会不会是宋师叔。”

灵山上有许多弟子下山游历，但是很少有人一去不回，宋霓就是极少数中的其中一个。

得天独厚、凤毛麟角的佼佼者一直在外游荡，自然也少不了风言风语。

有好事者造谣说宋霓不满江浩独大，所以出走灵山。也有人说宋霓对江浩求之不得，爱极生恨所以死生不见。

后来好事者一觉醒来发现枕侧插着匕首，入木三分。之后，谣言不攻自破。

宋霓划亮一根火柴，眸子微微眯起，像是狐狸一样，狡黠又满是风情。她点亮琉璃盏，带着些欲说还休的意味。

“江浩倒是收了个好徒弟。”说着，她停顿了下，看着赤红色明亮到诡异的灯盏，“等下小心，顾好自己即可。”

宋霓顺了顺发丝，感觉四周愈加寒冷。手中的剑微微颤栗，她脸上带笑，眼睛扫了眼不远处纹丝不动的旧钟，古朴静谧又格格不入。

也就是这一瞬间，黑雾密码呢，雾气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刹那包裹住几人。丝丝缕缕好像能够汲取生命力一般。

宋霓一剑破开雾气，黑雾像是长了眼睛般自动避让，然后是更加凶猛的进攻。

宋霓也不惊慌，只是带着笑，动作越发凌厉。江微也拿着昭阳剑不断斩杀四溢逃脱的黑雾。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原本几乎遮云蔽日的雾气逐渐变得淡薄。

她瞥了一眼江微她们，不紧不慢道：“还不错，没有丢灵山派的脸面。”话音未落宋霓一剑凌尘，刺破屋檐下高高挂起的铜钟。

铜钟被刺破的瞬间发出震耳欲聋的钟鸣，黑雾也在此刻退散，四周重归平静。

一瞬间，四周静的可怕。

江微感觉好像听到了无数人痛苦的嘶吼，痛苦不甘。她苍白着脸收起剑，看着落在地上的钟，“宋师叔，这妖物怎么会窝藏在楚府呢？”

宋霓捏着火焰逐渐变得苍白透明的琉璃盏，美丽的脸庞上笑。“哦，你问这个啊。”

“这其实也算是个法器，难得生出了灵识，可惜心思不正。我原本要除了他，可惜不慎被他逃了。他躲在楚府我一时不察没能及时杀了他。”

她话音一转，泰然自若地笑了下，丝毫不见愧色，“所以，造成了楚府的惨案。”

江微看着宋霓美丽的面孔，她又仔仔细细地盯着那钟看了又看，带着些怀疑与难以置信：“那对于楚家岂不是无妄之灾？”

宋霓摇摇头，看着江微眼中的不赞同与惊异，“可算不上无妄之灾。这里聚集了太多怨气，枉死之人不得安宁，汇聚的怨气又引来了身负重伤的邪灵，从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自食其果。”

宋霓一边收起光芒变得微弱晦暗的灯盏，一遍道：“这里我之前看过，有一处阁楼里是从四处抢、骗、买来的少年，最小的不足十岁。豢养娈童在这种人身上本来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他们还会用药拐卖抢掠，进行买卖。楚家上下狼狈为奸，为了利益三缄其口。人命在他们眼中变得何其轻贱…”

她顿了下，不再多言，只是轻笑，“多行不义必自毙，所以呀，人在做天在看，还是不要做亏心事为好。”

江微愣了下随即明了，“那倒也不算是冤枉。只是…宋师叔，那些人有没有被那妖怪……”

“这倒没有，我在那阁楼外面施了法术，那妖怪虽然善于藏匿但是修为不够，又被我重伤，所以那些少年暂时安全。”

宋霓将铜镜收起来，看着江微以及几乎与她形影相随的祈燃，好似看破她们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羁绊。

少年恃险若乎地，独倚长剑凌清秋。谁没有过那样的日子呢?曾许人间第一流。

宋霓神色不明地垂眸，江浩倒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徒孙，日后可有得热闹了。

宋霓看了一眼仍旧带着年少的不惧与豪宕的二人，心中涌上几分羡慕。她语气淡淡：“事情既然已经解决，那些少年就交给你了。”

“对了！不要告诉江浩你见过我！”

说话之间，她便不见踪影。

江微一怔，削减下去几分过于昳丽的眉眼所带来的压迫性，看上去多了几分可爱。

江微哑然失笑：“宋师叔来的快去的也快，怪不得之前师尊派人下山找她从来没有找到过呢。祈燃，我们先去把那些少年放出来吧？”

祈燃看着江微，只觉得心绪一片混乱，像是被顽劣的猫抓得一团乱的线团，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他总觉得宋霓看出了些什么，只是不知道她发觉了多少…

“祈燃？我们走吧？”

“好，师父，那我们走吧！” 说着他神色自然地牵起江微的手。

江微几乎像是被定在的原地一样。

祈燃神色自若，“师父？我们走吧？”

江微盯着祈燃流畅的下颌线发着呆，祈燃的指尖上沾着霜雪的寒意，有些冰凉。而她自己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滚烫得快要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