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微伸手递了半天，却不见祈燃接过去，她有些疑惑的抬头，一抬头便和祈燃注视着她的目光对视上，继而心虚地低下头。

祈燃一手提着许多包好的糕点，怀中还抱着一匣子叮叮当当的珠钗首饰，胳膊上挂着的是一条纹绣精美的披帛。

他有些无奈的看着笑意盈盈的江微，一向昳丽的脸上罕见的沾染出几分俗世烟火气。

“师父，我们找个铺子坐下歇一歇吧，你不觉得弟子已经没有空闲的手了吗？”

江微脸上的笑轻松而畅快，她嗔道：“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哈哈你拿了好多东西啊，像是一个货郎。”

祈燃看着笑得珠钗轻轻摇曳的江微，拉着她随便在路边找了个摊子坐下。

他的声音慵懒，带着些宠溺的味道：“师父，我们就在这里歇一歇吧，储物戒之类的秦师兄也不让用，这些东西雇个人先送回去吧。”说着他抬头对一旁的摊主道：“掌柜的，劳烦上两碗牛奶醪糟。”

祈燃拿着东西起身，“师父我先去雇个人送下东西，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江微看着他，轻轻点头。

氤氲蒸腾中，两碗热气腾腾的醪糟被端了上来，弥漫出的蒸汽裹挟着淡淡的酒香和浓郁的甜味。

江微拿起勺子搅拌了下，上面细碎的果脯和杏仁缓缓沉了下去，像是一场落幕的戏剧。冒着热气的牛奶醪糟尝起来很香醇，带着酒酿的清甜和牛奶的醇厚奶香，江微满足地眯起眼。

果脯酸酸甜甜的，裹挟着醪糟的热气，变得微微柔软，清新解腻。

江微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着，一转身就看见祈燃捧着一包东西走过来。

背后僻静处的灯火阑珊。好像天地间只剩下她们两个一样，万物黯然失色。

江微一点点握紧了手，指甲在掌心掐出了淡淡的红痕。

原本开心的心情忽然变了，心好像忽然直直地从云端坠入谷底……

她忽然产生了发自内心的疑问——自己真的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离开吗？以后真的还会喜欢上其他人吗？

江微只觉得心里一团乱麻。她知道这一切都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手中的泡影，可是情感与回忆是真实的。

扪心自问，自己真的能分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吗？

“师父，我看到那里有炸馓子春卷的，闻着特别香所以买了些来。那边还有卖炒鳝面和油酥饼的，看起来也格外诱人。”

江微点头，直直地注视着满眼爱意的少年，她只觉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只觉得心里一片柔软，还带着些哀伤。

江微垂目，掩去眼中的几分泪意。祈燃，你对我这样好，以后只怕我很难对旁人动心了。

她伸手握住祈燃的手，少年的手上有些许细茧，因为施符画咒，手上总会有细小的伤痕。

爱情好像是烂俗的故事，听到的人都嗤之以鼻。但是如果置身其中，却又轻易无法自拔。

江微极缓慢，极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眼中好像洇着细碎的浮光，氤氲濛濛。

祈燃目光深深。总是看到师父郁郁不乐的样子，好像总是隔着一层雾气一样，看不清抓不住。

祈燃静静地望着江微，她就站在桌椅旁，灯火如星，一双眼睛阔而明亮，眼眶微微泛红，带着氤氲的泪光。眉目如画，柔软易碎又倔强坚韧。

像一个谜。

祈燃抽出手，复向前走了一步，一手握住江微的手腕，一手环住她的腰。一切像是被放慢了一样，暧昧的气氛嚣张跋扈地四溢张扬。

出乎意料，是很轻柔的一个拥抱，简简单单地拥抱。让人生不出任何杂念，江微却只觉得快要窒息，心跳激烈，她几乎是攀附在祈燃身上。

“祈燃…”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

祈燃的声音带着些哑意。

“师父，我总觉得一切好像梦境，总有一天会碎掉。可是即使是心中这样想，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开你的手。所以，你也不要放弃我好吗？”

江微先是一怔，她有些惊讶，尝尽人情冷暖颠沛流离的妖好像总是格外敏感，自己的患得患失总是可以被轻易察觉。

江微随即轻轻点头，她好像放下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一样，轻轻叹息。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使无花空折枝。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静止。

江微觉得自己简直是疯魔了，好像在未知的危险地带游走。她轻轻叹息。

“祈燃，我向你许诺，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所以，没关系的，即使是易碎的梦境，也有我和你一同结伴。”

江微将抬起头，望着面前人的眸子，眼底有着孤注一掷的坚定，“我爱你，祈燃。你也知道的，不是吗？”

江微看着眼前人，轻轻吻了下他的下巴。

江微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样失去理智，她的视线从祈燃脸上落到远处的一片阑珊灯火。她想要留在这里，和祈燃一起，永远。

江微感受着手腕的铃铛微微凸起的触感，她浅笑，不回到原本的世界也没关系，反正自己其实也从来没有家。

祈燃嘴角抿开笑意，他看了眼江微道：“师父，我从来没想到会如此幸运地遇见你。”

江微像是下定决心一样，问道：“祈燃，你还记得之前那个香囊吗？”

祈燃点头，“还记得。”

江微长长呼出一口气，妍丽的脸上带着些忐忑，“我隐瞒了一件事，其实那个香囊是我…”

祈燃一字一句道：“师父，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件事的话，那我告诉你我不会因为一个香囊而轻易喜欢上谁。我来灵山其实并不全是为了寻找香囊的主人。”

祈燃垂眸，他思索了一下，又开口道：“其实我从未想过要找那个人，但是这个念头却像是扎根发芽一样没有丝毫道理地促使我来到灵山…但是师父，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并不重要…”

“师父，我喜欢你仅仅是因为是你，没有其他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