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几人就拉起了家常，妇人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了一句。

“刑哲，你亲戚里面有没有姓杨的？”

刑哲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太奇怪了，昨夜叶齐天的爷爷也问过同样的问题，怎么？我就该姓杨不成？

他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他顿了片刻，“除了我三叔之外，我也没什么亲戚。”

妇人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那你三叔叫什么名字？”

“邢老三！”

“什么？”妇人突然从沙发上站起，面露慌张，死死盯着刑哲。

当她站起来的一瞬间，刑哲大脑终于反应了过来，不是在哪里见过，而是三叔藏在枕头下面那张泛黄的照片。

那个时候她应该还是少女模样，所以刑哲觉得面熟，却认不出来。

“他现在在哪里？”妇人死死捏住刑哲手臂，整个人都开始颤抖，眼神炽热。

扬静静觉得莫名奇妙：“他三叔就在我们医院，而且就是我照顾的病人。”

妇人躺倒沙发上，闭上眼睛重重喘了几口气。

“去医院，该死的刑老三，你消失了这么久老娘要彻底问个明白。”他攥紧拳头，咬牙切齿。

刑哲一脸懵逼，又转念一想，三叔把她照片藏到枕头下方，现在她又是这般慌张模样，两人肯定交情匪浅。

还没等刑哲反应过来，妇人已经打开门下楼，三人对视一眼急忙跟了出去。

“砰！”

妇人推开病房门，呼吸沉重，眼眸死死盯着刑老三。

邢老三先是微微一怔，而后面色严肃起来。

“你是谁，来找谁？”

妇人几步冲到病床前捏住邢老三衣领：“你好好看看老娘是谁？”

刑老三用力，把他手扯开：“你神经病啊，你要干什么。”

刑哲冲了进来，邢老三一把站起，躲到他背后。

“小哲，这娘们神经病。”

“邢老三！”妇人大喝一声，发现自己失态又深吸了一口气：“为什么消失了这么久？”

刑老三微微眯眼：“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当她再要发火之际，被扬静静一把制止：“妈，这里是医院，你要干什么？”

“你别管，邢老三你给老娘出来，我有事问你，好啊好啊！整整20年音讯全无我以为你死了呢。”妇人怒气冲冲，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杨曼曼一把将他拉向门外：“妈，这里是医院，请你尊重病人。”

妇人刚想又开口，被杨曼曼 拉得更远。

“我不知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但……”她摇了摇头，“但她现在精神失常，或许真的认不出你了。”

“精神失常？”妇人一脸迷茫。

“没错！刑哲带他来的时候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了，已经开始幻想了，火来经过一些治疗才恢复了一些，你这么一闹，他还怎么好好养病？”

妇人闭上眼，疏通了一下混乱情绪：“不可能，他不会忘记我，他怎么可能忘记我？”

“妈！”扬静静轻轻拍打他手背，“有什么事我们回家说好不好，等他回复一些了，我再来问您想问的。”

妇人长舒了一口气，她并非是不讲道理的人，只是看见刑老三的那一刻确实压制不不住火气，毕竟当年那件事对她打击太大，就算现在已经生儿育女也想要彻底找邢老三问个明白。

病房里面扬曼曼一脸疑惑：“这，三叔这是怎么回事？”

刑老三摇头：“女娃子我确实不知道啊，而且我也不认识他。”

刑哲倒是有一些猜测，但从邢老三的表现来看，他在故意隐瞒，所以刑哲也不想多说什么。

“曼曼！三叔的情况你也知道，也许他真的不记得了。”

杨曼曼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妇人再度开门走了进来，这次他倒是没有火气，只愣愣盯着刑老三。

刑老三表现出一副害怕模样：“这疯娘们又来了。”

妇人盯了他许久：“好，我不管你是装的，还是真的，你总有说实话的时候，到时候别怪老娘不客气。”

她说完转身就走，毫不留情。

刑哲示意了一眼杨曼曼：“去看看啊，我怕杨医生一人拉不住会出问题。”

杨曼曼为我点头：“好，那你在这里陪三叔我去看看。”

人全部走后，刑哲轻轻关上门，刑老三也重新回到了床上。

“你说现在发疯的人怎么这么多，太可怕了。”

刑哲微微一笑：“装，继续装？”

“装什么？”邢老三一脸严肃，“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刑哲微笑来到床边，手臂伸入枕头之下抽出一张照片。

“不认识走哪都带着人家？”

刑老三装傻：“你说什么，那照片里的人我也不认识。”

说完他整个人埋进被子里。

“我累了，你走吧！”

刑哲叹了一气：“三叔，何必呢？这些事情何必憋在心里，也许说出来会好受很多。”

刑老三没有做声，但刑哲隐隐能听到他有些抽泣。

“好了三叔，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许你说出来她会原谅你的。儿子在这呢，没事的！”

被子里的刑老三开始抽搐，许久后他才掀开被窝，呆呆望着天花板。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20年前我从帝都来到西水，那时候离灾变发生还有大半年。我是一名画家，到处在西水各处写生，偶然间我遇到了她。我们很聊得来，一起聊了很多很多，一直到最后确定关系。只是她家庭优越，不是我这种人能配上的，又加上灾变发生，也遇见了你，为了不拖累她我才选择悄然离开。”

刑哲叹了一气：“三叔，你，你这是何苦呢？”

邢老三摇头苦笑：“我对不起她，不过我从来没后悔过这个决定。”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长舒了一口气，“我不敢认他，过不了心里这关。”

刑哲轻轻拍了拍他后背：“会好的，会好起来的！”

听到邢老三所言，刑哲内疚至极，如果当初他没遇到自己的话，或许现在能和喜欢的人美满生活在一起。

可生活就是喜欢跟人开玩笑，每当你就差一步时，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选择放弃。就像车轮压过泥土，多年后既看不见车，也看不见泥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