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说，其实季言诚看到他时也明显愣了一下，倒也真不能怪大少爷，他刚刚顶着寒风绕着整条街来来回回走了三圈，一家店一家店看过来，就是始终没有踏进过这里。

毕竟他上次在这儿和那个怪老头闹了不愉快，还一度和谢景林保证过不会再踏进这儿半步，说他和那老头儿势不两立...所以他下意识认为自家弟弟会和自己统一战线，跟他一起和老头势不两立。

实在是想不到，绕了三圈实在找不到，他这才拉下面子踏上店门口的台阶。

其实本来他没对在这找到二少爷这件事抱多大希望，谢景林再怎么想玩也绝对玩不到老头这！

大少爷心里这样想。

现如今跨进店门和二少爷打了个照面，季言诚只觉得脸疼。

他嘴碎得很，心里一有不爽就压不住，现在心头无名火噌噌往上冒，瞧着二少爷站在原地愣着的傻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双手抱胸挑起半边眉毛阴阳怪气“还真在这啊？既然这里边这么暖和，二少爷还出来干嘛？”

“在里边窝一辈子得了，有些事儿可以明着干，何苦瞒着我偷偷摸摸？我哪敢拦着您二少爷啊...”

他话没说完，被谢景林忽然凑近捂住了嘴，小孩儿人矮招多，够不到还知道垫脚，大概知道自己光这样物理上的阻拦对季言诚起不到任何作用…

二少爷还有planB。

几乎是季言诚眨眼的瞬间，面前的小孩就已经红了眼，他声音低低的，有些微微发涩“哥哥...这里人多，你不要凶我，好不好？”

瞧瞧这副可怜劲...

大少爷是没出息，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瞧了二少爷这副样子更是蹦不出来半个狠字儿。

他叹了口气，摁着二少爷的肩膀把人踮着的脚按回地上“行了，回去收拾你，不许哭”

见二少爷依旧蓄着眼泪，季言诚无奈，只好压低声音凑近了点，俯下身子和谢景林说话“听话”

明明说好算账的，但此刻他心里火气却已经不知不觉消了个干净，哪里还发的出来什么脾气？季言诚少爷脾气是真的，若是别人惹了他，怎么说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季大少爷高低要和他较量出个胜负，但奈何面对的是二少爷...谢景林这孩子大概真有什么魔力，季言诚对他发不出火来。

“我不凶你，但你实话跟我说，为什么一大早就不见人影跑到这里来，你跟那老头密谋什么了？”

“没有...”

还撒谎，二少爷也是蛮厉害，好话嘛不听，坏话嘛听不得，季言诚拿他没办法。

……

然而此时屋内，姜鸿天在里面坐了半天，串珠盘了几十上百圈，外面两人说话声音没刻意收着，一字不落传进了他耳朵里。

他慢悠悠给自己续上小杯茶水，这茶是谢景林大早上来时被他指使着煎的，一直放炉子上温着，现在喝着温度刚刚好。

小东西，弄的还挺香。

姜鸿天咂咂嘴，听着外面声音渐渐变低，他那位便宜徒弟在赶人...

“哥哥，你先走吧，我到时候自己回家”

那个傻子在抗议...

“不行！这老头很危险，你自己不行”

姜鸿天又抿了口茶水，慢悠悠起身，终于打算去掺和一脚两人的交谈，他走到门口拉开门，刻意忽视了那个傻子“景林，进来吃饭”

谢景林眨眨眼，有些懵，哪有饭啊？

还不等他回答，他哥哥却已经动了，大少爷丝毫没有主客意识，笑的一脸欠揍“吃饭啊？行，既然老爷子您诚心留我，我也不好推辞不是？”

说着就去牵谢景林“吃饭...”他忽然一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谢景林感觉到他的手指在自己手背上摩挲了几下，随后皱起眉头朝他看了过来“手怎么了?”

谢景林一时不知该不该说话，要骗季言诚显然也没那么容易，但要他讲实话...他也不是那么情愿。

季言诚没得到他的回答，便保持着牵他的姿势站在原地没动，看样子是今天势必要得到二少爷的实话才肯罢休了。

姜鸿天在门口等得不耐烦，扇子摆弄了几下就作势要关门“要进来就进来，不进来就滚蛋，没那么多闲功夫等你”

谢景林被二人两头发难，多多少少有些不知所措，眼一闭心一横打算和季言诚说实话，反正哥哥不会凶他...至少不会当着师父的面凶他。

还不等他张口，那边姜鸿天就说话了，他靠着门框微仰着头拿下巴对着季言诚“行了，他手是我抽的，满意了？能滚进来了吗？”

季言诚闻言点头轻笑一声，意外的平静，站在他旁边的谢景林却无端感觉到自家哥哥的风雨欲来，果不其然，上一秒还笑眯眯的季言诚忽然冷下脸，随手抄起店里的扫把就冲了上去“死老头！我亏你还有脸说！”

谢景林早有自家哥哥要暴走的预感，于是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季言诚的衣角“哥哥！你别冲动...”

“我还不冲动呢？再不冲动他就该把你这手给剁了！”季言诚气得不轻，捏着扫把的手青筋暴起，说话声调都比平常高出好几倍。

季大少爷对别人怎么样不知道，反正对谢景林从来没这么凶过，这副样子把二少爷吓得不轻，虽然平常也没少见季言诚叉着腰泼妇骂街，但那些时候，他永远都缩在季言诚身后，大少爷转头就换了副面孔，柔声柔气的跟他讲话，从没凶过他半个字，哪怕是刚才季言诚心里憋了火，对谢景林也没大声过，撑死了也只是阴阳怪气一番，甚至说两句就能哄好，还反过来安慰他。

现在这样凶，还当着姜鸿天的面，谢景林只觉得心里直犯委屈， 想解释什么都没有机会，好几次都无地自容的想干脆松手，但又不能放任季言诚上去揍人，偏偏姜鸿天还要倚着门框添油加醋。

“我怎么没脸说了？我抽他，他又没意见，就你一个人举着扫把发疯，皇上不急太监还急上了”

季言诚手里的扫把又捏紧了几分，谢景林明显感觉到他的手臂在用力，看样子是准备挣脱开自己的手。

“哥哥…”

“你别说话！”季言诚偏头吼他。

这下把二少爷吼的一愣，他几乎感觉自己的眼泪要滑下来了，又被他生生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