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哭了，带你去吃烤肉，之前住院的时候不是吵着闹着要吃？”

“唔…去东街那家。”

“嘿？！合着您早打算好了呗？”

谢景林正傻愣愣点头呢，看着季言诚拐弯，脑袋却忽然僵住了，两秒后，他大叫一声，一惊一乍道：“完蛋了哥哥！完蛋了！我完蛋了！”

？这是又怎么了？

季言诚被他逗笑了，他扶着方向盘肩膀直抖，简直要被谢景林笑撅过去“你又怎么完蛋了？”

“今天是星期六，要去师父那的！”谢景林才没心情和他笑，他焦急的在后座跺脚“哥哥我们快去师父那里！完蛋了……”

季言诚没办法，只得依着谢景林将车开到了姜鸿天所在的街道，季言诚去停车，谢景林先下车去找姜鸿天。

二少爷慌里慌张的快跑到店门口，正巧碰上自家师父端着个茶杯出来倒茶水。

“师父！”谢景林三两步跨上台阶，预备跑到姜鸿天身边拉着他的手撒个娇。

哪知道小老头看到他的一瞬间，直接堵着气关上了店门，只给谢景林留了条小缝，他从缝中给外面的谢景林传话“你谁啊，不认识。”

“师父～”谢景林扒着门撒娇。

“谁是你师父？”

“师父我不是故意不来的，我今天早上上课嘛。”他把自己可怜巴巴的一只眼睛放到小缝上，妄图让姜鸿天因为可怜他放他进去。

哪知道他师父看都懒得看，闭着眼睛就要关门“滚滚滚。”

谢景林在门口站了半天，一直到季言诚停完车从后面走过来了，姜鸿天依旧没开门。

“老头儿！快开门！”季言诚没谢景林那耐性，上来就猛拍了几下门。

“哥哥，不能这样敲门…”谢景林轻声阻拦。

季言诚扫了他一眼，忽然放轻动作轻叩了三下门“宝贝儿，难道这样他就会开门？”

……

姜鸿天后来还是放他们进去了，虽说他之前告诉谢景林，六点钟没到他这就等着挨罚，但他现在好像也并没有要罚人的意思，他把人拉到屋里，表情极其严肃的扯了扯谢景林的脸“脸好了？”

“好了。”谢景林点了点头，坐到了桌子边上“师父我们今天干嘛呀？”

“今天跟着我坐店里，会有人拿着东西来找我看，你在旁边自己学着点。”

于是谢景林跟着姜鸿天坐在了小桌前，季言诚被晾在一边倒也不在意，自己在店里转悠来转悠去，时不时要抓个东西把玩。

此时他手上捏着一个一个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红蓝配色的小瓷杯，准备拿着去倒水，吓得姜鸿天声音都颤了三颤“你要干嘛？！”

“倒水啊。”季言诚耸了耸肩疑惑转头，他轻轻抬了抬手里的杯子“你这东西都太丑了，也就它还好点。”

他的动作更是把姜鸿天吓得不轻，慌忙冲上去夺过杯子“滚滚滚那边有纸杯，谁让你用这个了？！”

“切，你这杯底下脏兮兮的我还没嫌弃呢，捡点垃圾你还宝贝上了？”季言诚嘴上说着，还是依着姜鸿天走到墙边上捞了个纸杯，他这杯温水却不是接给自己的，转头端给了谢景林。

“诶呦你看看午饭也没吃上，这老头儿就是事儿多，哥哥心疼啊。”他把水放在谢景林面前，伸手捏了捏谢景林的脸。

“你先坐着，哥出去给你买饭。”

谢景林点了点头，目送季言诚走了出去，这才小心翼翼地扬起了嘴角。

季言诚很在乎他，这种在乎不是一时的，反而随着时间的发展在愈演愈烈……哥哥现在喜欢他，谢景林看得出来。

季言诚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走了进来，进来的是个女人。

从初中开始养成的习惯，谢景林和人说话前总要先把人上下观察一番，他发现女人进来时首先不甚熟练地推了推脸上的墨镜，她的头发明显是刚刚烫的，看起来还不太自然，她身上的一切看上去都非常新，脚下的高跟鞋也踩的歪歪扭扭。

她轻轻拢了拢身侧的小皮包，谢景林注意到她腰侧的吊牌还没拆。

女人凑到他们面前，这才摘下了墨镜，她化了妆，但手法明显不熟练，粉底上的并不服帖，也并不均匀，脸颊的部分只有薄薄一层，看上去有些发灰，估计是用手抹开的，口红是大红色，看上去画的很重，大概是第一次画所以控制不好力度。

她的脸和脖子色差很大，通过脖子的肤色，谢景林觉得她应该是经常干农活的。

她开口时，谢景林仔细听了听，女人的普通话算不上标准，还带有点方言的尾音，但她明显又刻意学习过，谢景林推测她是外地人。

女人从包里掏出一块周围发黄的小玉碧，她小心翼翼地将其推到了姜鸿天面前“麻烦您给看看，这块收不收？”

她的手有很深的皱纹，看得出来经常劳作，谢景林仔细观察了她递过玉碧时的手，那是一个很不舍的姿势，玉碧落到姜鸿天面前时，她的食指微微蜷缩了一下，谢景林猜，她应该是在犹豫。

他轻轻呼了口气，这才将眼神放到了桌上的小玉碧身上。

那是一块小小的蒲纹玉璧，它很漂亮，在灯光下更显得好看，谢景林看到它身上的凸起闪出亮色的光泽，玉碧上每一处痕迹都是深浅不一的黄褐色，谢景林瞪大了眼睛，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姜鸿天显然也对它喜欢的不行，他来来回回摆弄了那块小玉碧很多次，看样子都准备开口报价了，谢景林却先他一步开了口。

“姨姨，再考虑考虑吧，传下来的东西还是珍藏着比较好，就这样卖了，反倒卖不出什么可以应急的钱。”

女人闻言抬眼望向了她，她的眼神很澄澈，谢景林觉得自己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一座山，那山并不高，可站在山上，就足以看见远方。

“有一分是一分，卖了吧，足够我买一张高铁票就行。”女人笑了，她似乎不经常笑，脸上刻满了愁苦的色彩，但谢景林在那愁苦中捕捉到一丝释然。

她似乎放弃了很多东西，也许她守着什么过了半辈子，终于肯为自己活一次了。

她是个勇敢的女性，谢景林佩服她，他微微一笑，起身给她拿了把椅子，又重新倒了一杯水“姨姨，是要出去旅游吗？”

“是要出去看看，我在山上种了半辈子的地，放了半辈子的牛，好像还从来没有做过自己喜欢的事儿，现在孩子长大了，我也可以放心了。”

“这块玉啊，还是我爷爷留给我的，他当时说……把这块玉当成他，不论我几岁，不论在哪里，我想去做什么的时候，他都会支持我。”

谢景林望了望她，又望了望那块玉碧，忽然笑了。

他想，玉有时候就是这样吧，虽说称不上有多值钱，但你喜欢它的时候，它可以是朋友，可以是亲人，在你想去追逐什么时，它也足够送你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