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蓝无垠的深海，一只木筏悄然飘泊。

“......”

男子将处理干净的鸟肉串在削好的木棍上，架在刚刚燃起的火堆上方，不停的旋转。

油脂从飞鸟那被烤的酥脆的表皮上流出，顺着木棍滴落到火焰当中

滋滋作响，油脂被加热后的美妙香味萦绕着两人，不断的挑拨着两人的嗅觉。

坐在他面前的女子更是不停吞咽口水，隐匿于阴影中的眼眸更是莫名的闪着绿油油的光。

“......”

好吧，是他高估这个神灵了。

并没有过去多久，这只飞鸟的表皮就烤的金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可以了......”

男子将串着飞鸟的木棍递过去。

她没有说话，只是迅速的接过来，咬了一口。

“......”

“好吃吗？”

“没熟。”

“......”

......

男子波澜不惊的用匕首将飞鸟划开，将未熟的深处暴露在火焰上，若无其事的继续翻烤起来。

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又过了一会，男子再次将木棍递给她。

“......”

“熟了吗？”

“焦了。”

“......”

“不过能吃。”

......

男子继续串烤起那剩下的几条小鱼，平平淡淡的烤了起来。

身边传来她那细细的咀嚼声，他的眼眸也在微微颤抖。

他自昨晚之后，便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神明，究竟是什么。

他回想起从小到大，老师们谆谆教导的：

“神明，是独裁的专断者，行走于大地之上的人类，虽能拥抱广阔的天空，却也成为神明的奴隶。”

他回想起他成为宫廷卫队的一员，长官向他宣读纲领：

“神明是人类的敌人，是践踏人类尊严的暴君，人类需要的，从不是被施舍的自由，人类，也绝不是神明圈养的奴隶。”

他深信不疑。

他一直深信不疑，并将此奉为人生信条，并让自己成为坎瑞亚最锋利的剑。

直到.......

他疲惫的闭上眼睛，回想起众神降临时的高高在上，冷漠无情。

再睁开眼看着面前那个吃的津津有味的身影......

迷茫涌上他的心头。

他不禁开始怀疑起他的信仰，开始怀疑起坎瑞亚的教条。

“坎瑞亚侵占他国土地......”

“坎瑞亚研究深渊，制造毫无人性的魔物......”

“是你们，灭了你们自己！”

这段话，几乎要将他自出生到现在的人生信仰彻底抹去。

他很想反驳，但他却无从反驳。

是呀，坎瑞亚的国土的确是从无到有的。

一群喊着人类自由，人类永不为奴的人，将他国领土侵占，毁灭了他人赖以生存的家园......

后来招致针对，不得已才转入地下。

崇尚人性至上的国度却制造出了最无人性的魔物。

他百口莫辩。

他犹记得，在灾变当天，坎瑞亚节节败退，无力抵御众神的声讨。

他们的王，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王嘱托坎瑞亚的首席炼金术士，去释放那些世界之外的灾厄，让其降临提瓦特......

这种破罐子破摔的做法，也彻底葬送了坎瑞亚。

相比于被众神出手攻击的平民，更多的，却是死在坎瑞亚人亲手释放的魔物手上。

是我们......灭了我们自己。

她说的很对。

那漫山遍野的尸骸，那被魔兽开膛破肚，四散纷飞的肢体......

那些惨死于坎瑞亚人自己手中的生命......

就是无声的证明。

“......”

“......喂......”

“......怎么了？”

男子微微一怔，沙哑道

“你烤焦了......”

......

初阳微微升起，海雾朦胧，已然能望见那冰雪缭绕的龙脊雪山。

两人依旧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是在默默的划水。

“喂......该往这边划一点了......”

女子看着前方漂浮的大块残骸，微微出言提醒道

男子微微侧目，望了一眼，疑惑道

“那是什么？”

“蒙德海军的船只残骸......”

......

越靠近海岸线，漂浮残骸越来越多，已经让广阔的海域到了拥挤的地步。

“怎么这么多？”

男子忍不住皱眉道

女子跪坐着撑桨，低低道

“这些都是西风骑士团拦截魔龙杜林的舰队......”

她顿了顿

“每一块大的碎片，都意味着曾经有一船鲜活的生命葬生大海。”

她的语气沙哑低沉，仿佛是在诉说着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

“而所谓的魔龙杜林.....”

她微微侧头，淡漠的紫眸望着那个男子

“就是你们崇尚人类王权的坎瑞亚放出来屠戮蒙德百姓的远征军。“

“.......”

“很意外么？”

“......”

“呵呵，这不过是七国的缩影......”

“这场灾难......是由你们坎瑞亚亲手制造的，灭绝人性的灾厄。”

“......”

......

简陋的木筏终究是成功的让两人到达彼岸。

只不过，迎接他们的并不是蒙德的诗歌与美酒，也不是风与牧歌......

而是那随处可见，血腥的尸骸，倒塌的房屋，死去的家畜。

发酵，腐烂，无人问津。

漆黑的深渊气息弥漫着这座无人的港口。

一片的死寂。

“看见了吗，是不是和那漆黑的地底如出一辙？”

女子冷冷笑道

“......”

“不要被那些愚蠢的妄想蒙蔽......”

女子淡漠的眸子扫了一眼他那紧握的双拳

“战争一旦开始，就没有无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