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易夏
高一,情窦初开,一个女孩走进尹川的视线。不同于其他女孩的争奇斗艳,她永远是一身干干净净的校服,平整熨帖的穿在身上,不争不抢,不急不躁,就那么特立独行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仿佛与身边的世界割裂开来。
彼时的尹川,优渥的家庭条件足够让他任性的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所以他以艺术特长生的身份,自在的游走于寒窗苦读的学子之间。
出众的艺术天赋加之聪明的头脑,一般大学已然是他的囊中之物,伴之年少轻狂,优越感日益滋生。
“霖姐,我想换座位。”
习惯了尹川的没大没小,班主任瞟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算是回答,继续批改手头的作业。
“霖姐,好霖姐。这次我绝对不会胡作非为,我想求上进的。”
尹川继续语言攻击
班主任从作业堆里抬起头,扶了扶眼镜。
“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猜我信不信?”
早就对尹川的套路免疫的霖姐,又飞给尹川一个眼刀
“你都不问我想去哪,怎么就知道我这次不是认真的?”
尹川收敛了自己懒散的神态,换上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笔直的站在班主任的办公桌对面。
与其让他霍霍其他孩子,不如让他霍霍自己来的省心。
班主任老师想清楚了,放下手里的红笔,也将自己的坐姿调整到很官方的状态,用公事公办的态度说:
“说说你的想法。”
看到自己的要求得到了回应,尹川瞬间像解除了某种封印似的,十分狗腿的端起桌上的茶杯恭恭敬敬的递到班主任手里,顺手拉过旁边工位的椅子,跨坐上去,整个人趴在椅背上,准备展开他的连篇鬼话。
看着尹川的坐姿,班主任老师感觉自己有点儿受审的感觉,想说点什么,想想还是算了。
“说吧,这次又想去哪,班里所有的特殊位置都被你眷顾了一遍了,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哪个位置能得到你的青睐。”
老师喝了口茶,静静地等尹川的表演。
“我知道,之前我辜负了老师的苦心教诲,也闯了不少祸。但是,我今天一觉醒来就顿悟了,我应该上进,不应该满足于一点点小小的天赋和成绩。”
这两句话说的,有点儿像话,又有点儿不像话。
“嗯。”
班主任老师点点头,示意尹川继续编
“我这样说,您可能还是不相信我,我要说出这个具体的位置,您肯定就不会质疑我了。”
班主任老师忍不了
“你一个求人的人还卖关子?爱说不说。”
说完,班主任老师作势要继续批改作业。
“霖姐 霖姐,我没有。”
说着,尹川噌的立起来,伸手夺了老师重新拿起的红笔。
“第一排,讲桌前。”
班主任老师听到答案,突然来了兴趣,也不计较被夺走的笔。
“之前,为了让你少霍霍其他同学,安排你坐那个位置,接受老师们的监督,你宁肯给我装病一星期不上学。现在又主动要求坐过去?”
“嗯!”
尹川很郑重地点点头,顺手把抢过来红笔又塞回老师手里,乖乖地站在老师面前。
“痛改前非,我一定做那金不换的浪子。”
这又是一句什么屁话。
班主任老师头疼的揉揉眉心,心里盘算:
这只孙猴子,主动要求压在五指山下,不管有什么小心思,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了。
“好,利用课间时间安排好,不要耽误其他同学学习。”
“谢霖姐!”
班主任一松口,尹川立马窜出办公室,就怕耽误多一秒,老师又改了主意。
经过一上午的软磨硬泡,尹川得到班主任的首肯,回到教室,雄赳赳气昂昂的将课桌从最后一排搬到第一排,和易夏相邻。
尹川的动作引得同学们一阵的抱怨,好好的课间,被用来调整座位,顿时教室里一片兵荒马乱,只有被解救的另一只猴子,殷勤地帮尹川搬桌椅,就怕尹川反悔。
乱糟糟的课间,只有易夏仿佛失明失聪一般,对身边发生的事不闻不问,无动于衷。
“真就这么酷?”
尹川有些不服气,在尹川死死的注视下,易夏抬起头,泰然自若的看向尹川,目光相交之际,主动挑事的人却在迟疑中选择了逃避。
易夏想:不过如此。
但是她低估了对方胜负欲。
尹川又将灼灼的目光停在易夏身上。
易夏,不想在这些事上浪费时间。
“这么盯着我,想追我?”
面对一个女生的直截了当,尹川有些扛不住了。
“没……”
尹川下意识的掩饰着自己的慌乱。
“不然呢?”
易夏放下手中的笔,端端正正的注视着尹川的眼睛,咄咄地继续问。
“对,有意见吗?”
尹川豁出去了,硬碰硬,谁怕谁?他一个堂堂男子汉,还能在这种事上输给女生。
“没有。”
易夏笑了,云开雾散般的畅快。
尹川一下没反应过来,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圈套,有种猎人被猎物猎了的感觉,如果他们之间真的只是男孩女孩之间的爱情游戏。
可是,自己的初衷是什么,应该没有这方面的计划呀。
“追上我,就答应你。”
易夏在尹川面前摊了一张成绩单。
易夏高高在上,尹川处在摩拜的位置。
尹川有点懵。
“在那之前,免打扰,谢谢!”
看着尹川的表情,易夏利落的收回成绩单,又埋头苦读去了。
年轻气盛的尹川回过神来,自己不知不觉地被一个女孩子牵着鼻子走了。
“你等着!”
撂了一句狠话,尹川也有样学样的翻出易夏在完成的作业,奋斗起来。
两个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展开厮杀。
自此,自习课上总会有这样一幕:易夏气定神闲,有条不紊的学习,尹川像拧紧发条的陀螺,紧跟着她的学习节奏,还时不时露出恶狠狠的表情。
课堂上,易夏解出的题,回答的问题,尹川一定要再解一次,再回答一遍,力争比易夏的答案更完美。成功了,就贴脸得瑟;失败了,拿着书本出气。
科任老师也是看着这对冤家哭笑不得,那位佛系班主任更是没事挑唆两句,为尹川打打鸡血。
原本枯燥难挨的高中生活,生生的在鸡飞狗跳中度过大半。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高二期末测试中,易夏和尹川的名字在成绩单上置顶了。
成绩公布那一天,成绩单前聚集着好事的师生,都想第一时间看看这两个人接下来的剧情如何发展!
梦寐以求的结果摆在面前,此时的尹川倒是丢了当初二百五似的勇气,突然不知所措了,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两个名字。
易夏照常抄录下自己的成绩,合上本子,用手里的笔戳了戳神游的尹川,
“不错,继续努力,留个纪念吧!”
说着,易夏将手里的钢笔递给了尹川,通体宝石蓝,带着隐约的星辉,是尹川喜欢的样子。
“那,这算是?”
接过笔,尹川低声问。
“游戏结束!”
易夏回了一句,头也不回的走出人群,吃瓜群众也是一头雾水。
“你什么意思?”
尹川有些恼了,追过去拦下易夏。
“没什么,只是看不惯你平时懒散的样子,想帮你找点儿正事做。”
得到答案的尹川一时语塞了。
其实,这场竞赛的开始就是误会一场,所谓赢的结果也不是尹川要的,但是发展成现在的状况,也不是尹川想要的。
看着自己追随了许久的背影,突然模糊了整件事的初衷,貌似自己还得谢谢她,可是心里怎么这么不舒服呢!
悄无声息的,尹川的课桌又回到了角落,只是习惯了多时的学习节奏,也懒得做出什么改变!除了位置的变化,好像生活也没什么变化。
高考如约而至,尹川坚定的拒绝了父母安排的出国留学,义无反顾的投入到高考的千军万马之中,他还想要一个结果。
考场上的全力以赴,在走出考场的一瞬间抽身而去。尹川看着空中的太阳,直到炫目发黑,自己到底想怎么样?
这点少年心事还没有想明白,就在那个暑假,尹川原本一切幸福的样子轰然崩塌。
虽然不理解平时举案齐眉的父母到底为什么选择了劳燕分飞,也不想夹杂在两人的争夺战中去取舍,尹川选择了独立生活。
“如果你们不是彼此的幸福,那我也不想成为你们追求自己幸福的障碍。”
这是尹川留给父母的祝福。
那个假期,尹川昏天暗地的玩游戏,逃进那个虚拟世界,躲避现实的无奈。
直至一天,易夏拿着帝都大学烫金的录取通知书,出现在他家门前。
“后天该报道了!”
难得,易夏眉目含笑。
尹川机械的接过录取通知书,神思还有些恍惚,努力回想自己是什么时候报考了帝都大学。
貌似自己随便选了一个人的报考志愿,复制到自己的填报系统里,具体的内容都没有过一眼,那时正在为父母的夺子大战头疼。
“想起来吗?你抄了我的志愿,我改了你的专业,我们两不相欠!”
“那你?”
“不用谢我,只不过可怜天下父母心罢了。”
易夏停顿了一下,
“父母的事,我们不能感同身受,那尊重就好。你也有自己该做的事,成年人了就别耍小孩子脾气,你不开心,爱你的人怎么会幸福!”
“别忘了报到,再见!”
尹川还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易夏的一句道别,又令尹川怅然若失。
回到室内,打开录取通知书。
美院,这专业改的也太贴心贴肺了,想起易夏当时“你抄我志愿,我改你专业”的小傲娇,尹川不禁哑然失笑。
抄的是她的志愿吗?也是鬼使神差了,那后天见吧,这次总该无处可逃了吧。
尹川对生活又有了新的憧憬。
9月1日,尹川一时也没有耽误,早早来报到,整理好一切,宿舍里还没来第二个人,不过他也不关注了,兴冲冲来到校门口处,准备对易夏来个守株待兔。
上午,没来!
下午,没见。
第二天,空等。
第三天,直到报到处关了窗口,尹川的心,慌了,为什么没有留一个她的联系方式呢。
所有能联系到的同学问了个遍,没人知道易夏的消息。也不奇怪,独来独去三年,也没见到她和谁的关系更亲近。
万般无奈,尹川的电话打到班主任那,得到的回复是:帝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早就领取了。能提供给尹川的信息只有一个座机号码,打过去,已经成了空号。
尹川疯了似的到各个院系的报到处打听易夏报到的消息,一系列的查无此人后,终于在财院得到了易夏未能按时报到,已取消录取资格的消息。
尹川想不通,她那么努力,不就是为的今天吗?
是什么让她放弃得来不易的结果?
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会在茫茫人海中销声匿迹!那应该是改变人生的大事吧!
尹川从来不是个过不去的人,只是对于易夏,求之不得的无奈和遗憾,感知不尽的愧疚时时盈怀,眼里再也看不到别人的拳拳心意。
情场失意,学业得意,尹川没了杂七乱八的心思,一心学业,天赋加持,这两年战绩辉煌!
进十月份,拖着夏日的尾巴,擒着飒飒的秋风,即便太阳依然炫目,这气候却是越发的怡人了。
各个院系的迎新晚会宣传,早在校网上争奇斗艳了许久,里面不乏各种离奇的噱头。
独独美院的宣传页面只有“盈盈铃魂动,渺渺伊人归”几个字,宣传海报也被打上一层朦胧的滤镜,视觉感受很美,但是美的不清不楚,让人有手撕滤镜的冲动,吊足了大家的胃口,让人有期待,也怕失望。
各大院系的迎新晚会你方唱罢我登台,在暗自的较量中陆续接近尾声,优劣各有评说,但终究少了一招制敌的本事,不得己全将目光聚集在了始终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院,期待能有不一样的邂逅,也好输的心服口服。
越是期待也越是挑剔,晚八点才开始的美院迎新,晚六点时分,台前就聚满了人,都想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一窥全貌。
台下人声鼎沸,台上寂寂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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