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爱情都是下坡路，如果走的平稳，那肯定是其中一个人悄悄垫了很多块石头，我想我走的欢呼雀跃，那大概是被你扛在了肩上——

过了将近半个月，春节如期而至。

卫昌平和赵平梅在客厅看着春晚。

卫庆拿手机群发着春节祝福。

听着外面的鞭炮声，许明月觉得安心。

又或者说，

是家的感觉——

久违的感觉——

许明月凑向卫庆，靠着他的肩。

卫庆笑了，反手将她抱住。

客厅里响着电视机的声音，时不时传来赵平梅和卫昌平的笑声。

气氛很好。

守岁结束，两人回到房间。

许明月抬眼看他，试探的开口。

“我们，什么时候走？”

卫庆想了想，算着时间，“初八吧。”

“好——”

……

卫庆的开工时间让赵平梅很不舒服。

她想留许明月在家多住些日子。

卫庆插不上话，只能让许明月去哄。

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

许明月跟赵平梅的关系，只能说日渐亲密。

或者说，

赵平梅眼里，已经没有卫庆这个儿子了。

卫庆感慨一声，

自己的家庭地位又下降了。

临走的前一天，

许明月接到了一通电话，脸色阴沉下来。

卫庆察觉到什么，轻声去问。

“怎么了？”

“许光远……”

许明月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格外淡漠，“医生说，就这几天了。”

卫庆拉着她的手，声音很轻。

“要去看看吗？”

“……”

许明月没讲话，

说实话，她不知道。

她一直在逃离的原生家庭，现在已经支离破碎。

他们已经湮灭在糜烂的泥潭里，渐渐消亡。

现在只残留着最后一口气。

卫庆将她抱在怀里，没讲什么烂俗的道理和话语。

这些事情，

他不能替许明月做决定。

……

隔日

许明月还是去了。

她打车来到医院，在护士的引荐下走入病房。

许光远骨瘦嶙峋，插着呼吸机，吊着最后一口气。

他并未清醒，就像以前不待见许明月一样。

对她沉默，

又死一般的无视。

“……”

许明月没讲话，只是突然笑了。

她眸光很暗，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这样，也好，如果你真的清醒，我还真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

“其实，我想骂你，或者说，恨你。”

“可，这些都不重要了。”

“毕竟你最亲爱的儿子，现在还烂在监狱里。”

“我知道你从未爱过我，也是……”

许明月话音一顿，冷冷的笑着，“你把你所有的爱，都给了许明杰那个傻逼。”

“我没奢求过，可你不该逃避，不该让奶奶和我替你承受这些——”

许明月话音顿住，

她眸子里闪着泪光，又自嘲的笑笑。

那是刚高考后，

许光远和许明杰回来了。

他们和往常不同，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潦草的交代几句话就匆匆离去。

当时许明月只感觉他们反常，也没过问。

直至第二天，

许明月从要债的人口中得知。

许光远欠了很多钱。

他赌博，欠了高利贷。

许明杰之后的赌徒性子，并不是天生的。

是许光远带出来的。

屋子里被砸的一团乱，

奶奶抱着自己，蜷缩在客厅，害怕的说不出话。

若不是好心的邻居报警，

自己很有可能会被那些人带走。

之后，

许光远和许明杰消失不见。

郑萍也彻底联系不上。

奶奶带着许明月离开了。

许明月心绪很乱，

她没有遵守跟卫庆的承诺。

她没有去魔都，

因为许光远和许明杰知道这件事。

她们只能走，

去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

去选择逃避这一切……

许明月没得选，

她要保护奶奶，不让她受到伤害。

许明月去了江平，

除了顾莫非和卫庆之外。

她没跟任何人讲，也彻底的脱离原本的世界。

消失了整整七年。

可奶奶……

在连番的打击之下，终究没扛过去。

在许明月大学开学没多久，她就去世了。

给许明月留了一笔钱。

这是奶奶给她攒的嫁妆和学费。

……

往事一幕幕，如过眼云烟。

她和奶奶住的房子，也早被许光远拿去卖了还债。

许明月看着许光远，双手抓的发白。

“许光远，永别了。”

“我相信许明杰出狱后，也很快就会去找你们。”

“你们一家就在地下团聚吧，我会活着，活的很好。”

“比任何人都好。”

许明月最后看了一眼许明杰，转身离开。

她木讷的走着，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在医院楼下，

许明月脚步顿住，怔怔的看着前方。

卫庆站在暖阳下，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柔柔的看着她。

许明月没忍住，抽动鼻子，走了过去。

她靠在卫庆肩头，尽力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啊？”

卫庆扶着她的头，也没过问。

许明月摇摇头，没讲话。

“回家吧——”

他声音很轻，带着蛊惑。

“恩”

许明月微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是啊，

她现在，也有家了。

也有家人了……

卫庆拂过她眼角的泪，牵着手。

她在这一刻，感到了解脱和庆幸。

束缚自己半生的枷锁，在这一刻彻底崩坏。

许明月会好的，跟卫庆一起，

努力而幸福的活在阳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