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无数次震动万念俱灰的心脏——

许明月呼吸急了些，感觉脑袋沉的要命。

他……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因为我独居，为了安全才这么说的？

许明月能想到的理由只有这个。

她喉咙哽住，脑袋一片空白，手脚麻木。

“吃吧。”

卫庆声音很轻，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许明月低着头轻恩了一声，取出餐盒，温吞的吃着。

卫庆没再讲话，

那头电视里传来的综艺声依旧很大，像是有意为之。

卫庆轻啧一声，语气漫不经心。

“这个狄诺安……”

卫庆声音一顿，又有些不确定，“他是叫这个名字吧？”

“那个明星吗？”

许明月一怔，隐约想起了什么。

她认识的明星并不多。

因为是独居，晚上的时候屋子太静。

许明月开电视只是为了听个响，根本不会去认真看。

可周若若不同，

她算是半个饭圈，时常会在许明月耳边说一些八卦和小鲜肉。

许明月对这个人名有点印象。

卫庆停顿了一秒，轻恩了声。

“你……”

许明月觉得诧异，又觉得以卫庆的性格，不会做这些事。

犹豫了会儿，许明月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你还追星？”

“没有”

卫庆摇头，轻笑了一声，声音上扬。

“只是他长得不错，你应该会喜欢。”

“……”

许明月不知道他从哪得出的结论，只感觉莫名其妙。

“我从来不追星，你知道。”

“哦——”

卫庆将话音拉长，一副了然的语气。

兴许是没了兴致，

卫庆没过多久就把电视关了。

他躺在沙发上，沉默的点了根烟。

许明月晚饭一般吃的很少，卫庆给她点的分量很足。

吃了不到一半，许明月就感觉撑。

卫庆也料到了。

“吃不完就扔了，别想着放冰箱里吃剩饭。”

被洞穿心思，许明月呼吸加重，扯着嘴角，极不情愿的点头。

“知道了！”

“片姐”

卫庆叫住了她，声音很轻，语气也认真了些。

“你说，我如果去江平常住怎么样？”

“你……说什么？”

许明月微微一愣，只感觉耳根发烫。

她知道卫庆现在事业发展的很好，在同龄人里已经算是非常成功的一类。

可卫庆如果来江平，

就意味着他要抛弃在魔都的人际关系，甚至打拼而来的工作重新开始。

这对他太不公平，也太过残忍。

许明月不想让别人为自己放弃什么，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东西。

这会让她感到愧疚，和不安。

就像是欠了难以偿还的债务，梳不清，理不顺。

许明月喉咙哽住，又问了一遍。

“你刚刚……说什么？”

卫庆也察觉到她的情绪，轻声笑了笑。

“没事，你没听到就算了。”

“……”

许明月没讲话。

她知道，

哪怕自己点头，或者说一个字。

哪怕自己没有任何感情，只是单纯的想找个人陪。

卫庆就会义无反顾的奔向她，就像从前一样，风雨无阻。

可同样的，

她真的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一切吗？

答案是否定的。

不然她也不会在高考后选择离开，并主动切断了所有联系。

这些年来杳无音讯，在卫庆和顾莫非的世界中彻底消失。

两人的气氛再次沉默了下来。

许明月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闭着眼，一天劳累的困倦袭来。

“大庆，我有点困了。”

“恩，那就去休息吧。”

卫庆没拦她，声音很淡。

许明月应了声，主动挂断电话。

她去卫生间洗了澡，沉默的钻进被窝。

许明月从来都不会去争抢什么，因为她感觉自己不配。

或者说，

这是一种沉默到骨子里的卑微。

记得小学时，

许光远和郑萍带着许明杰回来过年。

当时的许明杰已经记事，

他看中了自己屋里毛绒玩具。

纵使过去了这么多年，许明月依旧记得。

那是一只蓝色的牛，肚子很软，也不贵，甚至随处可见极为普通。

可它却是许明杰和郑萍，为数不多给她买过的玩具。

许明月不想给，

她跟这个弟弟相处不多，感情并不深。

许明杰自小被骄纵惯了，

直接在许明月的房间里撒泼打滚的哭喊起来。

声音引来了许光远，

他一把夺过许明月手里的毛绒玩具，塞给了许明杰。

当时的许明月读不懂许光远眼神里的意思。

只知道他当时说的那句话，让自己记到了现在。

“你当姐姐的，就不能让着弟弟！”

木讷？沉默？亦或是委屈……

许明月忘了自己当时的反应，

只知道许光远哄许明杰的眼神格外温柔。

是看向自己时，从来没有过的。

许光远亲昵的抱起许明杰，用胡渣去蹭他的脸，来逗他笑。

哪怕男孩一脸嫌弃，出言不逊。

许光远也乐此不疲。

“诶呀！小杰怎么哭了，真是的……”

郑萍闻声而来，跟许光远一同哄着许明杰。

两个人都未在意角落的女孩，

那时候的许明月很羡慕许明杰，

很羡慕他能被父母抱住，

很羡慕他能抢走自己的为数不多的玩具，

很羡慕他能时时刻刻待在父母的身边。

那一刻，

许明月感觉自己就像是这个家的外人。

有时候她甚至在想，

自己为什么不是年龄小的那一个。

是不是只要她是妹妹，许明杰是哥哥。

自己就会受到一样的待遇。

可等再长大些，许明月就扼杀了这个想法。

在她的印象里，

郑萍讲话很温柔，甚至没什么脾气。

可相较于父亲，

她对自己说的话屈指可数，眼神也总让许明月很不舒服。

直至许明月从讨厌的人身上看到相同的眼神，才猛地察觉出来。

那是不耐和怨毒的眼神。

原因很简单，

自己是个女孩——

郑萍第一胎生下自己后，

她被许光远嫌弃，甚至在坐月子时还挨了打。

说她不争气，是个丧家娘们，为什么生了女儿，而不是儿子。

郑萍更是将这一切，全都迁怒在了许明月身上。

直至再次怀孕，生下许明杰时，情况才有所好转。

这也让郑萍不加掩饰的厌恶许明月。

是啊，

从出生开始，

自己就像被丢弃的包袱和垃圾一样，塞给了奶奶。

姐姐就需要让着弟弟。

女孩就是没有男孩重要。

自己就是不被需要的残次品。

这样的思想灌输之下，哪怕许光远和郑萍不在家。

许明月也变得乖巧懂事，

她不敢闹，不敢闯祸。

加倍的努力学习，让所有人安心。

她怕父母真的说出那句：

“当初生下你就是个错误，我们不要你了！”

许明月的性格也开始不争不抢，下意识的卑微。

哪怕长大一些，

这些刻在潜意识里的东西也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她。

在街上见到好看的首饰和衣服，

许明月都下意识感觉自己不该穿这么好，不该去拥有这些。

可这并不代表许明月不喜欢美好的事物和人。

就像顾莫非一样，

他美好的像是雪，洁白绚丽。

正因如此，

许明月才会喜欢了他那么久。

可雪听上去美好，打落在身却满是冰冷，带着刺骨的寒。

然而，

卫庆之前的出现，短暂的打破了这一切。

他用实际行动告诉自己值得，

告诉自己喜欢穿漂亮的衣服没什么错。

除了奶奶之外，

卫庆是唯一一个从始至终坚定选择她的人。

或许，

经历了时间的打磨得出的结果，才更加弥足珍贵。

正因如此，

在不喜欢顾莫非这么久后，许明月才会对卫庆产生情愫。

这是迟来的心动，

也是许明月真正开始正视自己。

只是，

卫庆会像奶奶那样，爱自己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吗？

许明月不知道，也不敢确信。

为此她才忐忑，犹豫，害怕自己又一次被人抛弃。

半梦半醒间，

一行清泪从许明月的眼角滑落。

与此同时，

卫庆瘫坐在沙发上，客厅里光线不足，甚至有些昏暗。

他摩挲着手掌，脸色隐晦，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