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子爹听到宋大郎的话，人都是飘的。

他委实没想到宋大郎答应得这么痛快。

毕竟，时下的人都把一点本事看得比命根子还重要。有些厉害的，本事甚至能传三四代呢！

谁舍得轻易告诉别人？

难怪宋大郎能挣到钱呢，人家高义！

二狗子爹倒也没忘记提醒二牛爹那事儿。

“俺看他那个样子，那事儿不像是轻易能过去。”

二狗子爹自觉占了宋大郎的便宜，就必须把事情说清楚。

“都是一个村的，俺也不好说他歹话。不过呢，他这人有点记仇，你自己多留点心。”

“多谢哥提醒。”宋大郎回应道，“不过呢，哥也知道俺家的情况，人少，怕是分不出那么多精力天天盯着谁。

哥你常在村里走动，要是发现什么事，还请私底下提醒提醒俺。”

“那是当然的！”二狗子爹应下这个差事，才晃悠着走了。

他是满意了，宋大郎还有好多事要忙。

因为自来水的主意是他家提出来的，如今宋大郎不仅是宋家台自来水工程的发起人，还是总工程师。

白天每架的一根竹管，每凿的一个榫卯，每选的一条路，每踩的一个坑，宋大郎都要在心里回过一遍，才能做到心里有数。

这样给村里弄的时候就能避开那些错误的地方，更加省心省力。

除此之外，宋大郎第一次起了收徒的心。

像今天这样的情况，要是有个徒弟，师徒两人一起干，必定要快得多。

一个人再能干，终究也只有一双手啊！

宋大郎在灯下忙碌着，用他自己的方式记录下自己一天的经验和心得，重要的地方还配上几笔简单的画。

宋明珠坐在旁边看，看着看着打起了瞌睡。

“上床去睡吧？”宋大郎好笑地问。

“不！”宋明珠坚定地摇头。

想她上辈子可是能熬通宵加班的人呢，这是看不起谁？

宋明珠又坚持了一会儿，最后靠到了她爹的胳膊上。

宋大郎搁下笔，要抱女儿去睡。才一伸手，宋明珠忽然又惊醒了。

“我不睡！”宋明珠又挣扎起来坐好，“我还要看爹画画！”

一定是孙猴子放出来的瞌睡虫迷惑了她！她才不要错过大闹天宫的好戏！

梅氏熟知她家这只猴子的禀性，指点丈夫道：“你别动，就让她靠着，等她彻底睡着了再抱去床上。”

小孩子困了就是这样，你越注意她，她就越精神。你别管她，她反倒就自己慢慢睡着了。

宋•猴子•明珠闹了会儿天宫，脑袋终于压在她爹胳膊上睡着了。

“她睡着了！”宋大郎压着声音喊妻子。

他不敢动啊！完全不敢动！

梅氏过来抱起女儿，放到床上去睡了。

“俺也睡了。”梅氏道，“你也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忙呢。”

“嗯，还有一点点，俺搞完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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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喔喔——”

公鸡叫破夜雾，晨曦破开空明，宋大郎起来，踩着露珠先去挑水。

梅氏跟着起来，开门扫地。

伍老娘也起来了，抱来一捆柴火，生火淘米煮粥。

宋明珠最后醒来，活力满满地跳下床。

“娘，早啊！”

“婆婆，早啊！”

“大黄，早啊！”

“大乖，早啊！”

“小花，早啊！”

最后，“爹，早啊——”

宋大郎今天就在家门口忙活，宋明珠很想留在家里看她爹打榫卯。大刨小凿，看着竹花一片片飞出来，可太解压了。

可惜的是，她今天要去上学。

嗯，宋明珠也喜欢上学。

一家人吃过早饭，宋榴踩着时候来接宋明珠，顺道还带了把菜。

“梅婶子，俺种的菜出来了，明珠喜欢吃青菜，先摘点给她尝尝。”

梅氏接过来一看，这孩子把菜洗过了才送来的。

当下也没有推辞。

“哟，你这菜生得好呢！”梅氏由衷地夸赞道，“比俺家的都生得好！”

“俺如今也就指望着这菜了！”宋榴道。

梅氏看看周围，把宋榴拉到堂屋里，轻声道：“俺看你这菜，还可以长个七八天，到时候卖相更好。

不过呢，你如今在村里的处境不大好，俺担心有人给你使绊子，不如提前几天割了？”

这话说的谁，全村人都知道。

宋榴脸上的欢喜瞬间落了下去。

“还是婶子想得周到。”宋榴沉着脸道，“俺就只顾着菜，忘了有人恨俺呢！”

梅氏拍拍宋榴的肩膀，宽慰她道：“你挑好日子跟俺说一声，俺帮你一起去割，然后去镇上卖。”

“婶子，那也太麻烦你了……”宋榴很不好意思。

“不麻烦。”梅氏笑着道，“到时候等俺家萝卜出来了，你来帮忙挖。”

“行！”宋榴应得非常爽快。

梅氏又提点她道：“你这菜呀，给村正家也送一点，不用多，心意到了就好。

一来呢，算你记得村正的好。

二来，你的菜地正好挨着村正家的，请老婶儿帮你看顾一些，多少可以吓退一些人。”

梅氏是真心为宋榴着想。

宋榴应了，把这份恩情记在心里，先送宋明珠去上学。

刚好，她们走的路线跟宋大郎昨天搭水管的路线重合。

于是，她们就看到一条长长的青竹管道，像条青蛇一样，时而穿过田头，时而跨过水沟，时而经过谁家屋后，时而爬过土坡。再一昂头，钻入后山。

这场面莫名的让人有点心悸。

同时又让人激动。

“明珠，这样真的能把水从后山引下来吗？”

“可以的！”宋明珠非常自信地道，“我在家里试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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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大郎家，二狗子爹几人帮忙把竹管架进宋大郎家的天井，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想看水怎么自己来。

村正更是心里打吊桶。

如果把挑水吃比做祖训的话，那眼前的自来水就是颠覆祖训的存在。

而村正，就是主持这场大局，见证宋家台几十年未有之变革的人！

他能不紧张？

宋大郎也有点紧张。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事，但一下子又想不起来。

村正他们都期待地望着宋大郎。

做为全村的希望，宋大郎也不好退缩。

他像之前演练水缸一样，把嘴巴凑到细竹管边，道：“就像这样，凑上去使劲一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