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河家的这番动静，全部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

这个有心人就是癞头老六。

自从那天在村正家挨打挨骂之后，他就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宋大郎好看！

至于为什么是宋大郎？

谁叫村正家人多，他打不过呀！

赖头老六在宋长河家外面的竹林里窝了几天，发现宋大郎又在断断续续地做东西。

做什么宋大郎瞒得很紧，赖头老六没能窥到。

于是，赖头老六决定守株待兔，等宋大郎出门去卖东西。

也真难为了赖头老六，为了盯宋大郎，每天起得比鸡还早。

直到那天早上，赖头老六终于等到宋大郎夫妻俩出门去卖东西。

因为天色太暗，隔得还有点距离，牛车上又遮了席子，赖头老六还是没能看清楚牛车上到底装的什么东西。

“现在看不到就看不到，只要跟去县里，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他心道。

就这样，赖头老六悄悄跟踪宋大郎去了县里，无意间发现还有人在盯宋大郎。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赖头老六一眼就看出来那人对宋大郎不怀好意。

“老兄，借一步说话。”赖头老六上去打招呼。

对方谨慎地打量赖头老六：“你是？”

赖头老六用下巴指指不远处卖竹偶人的宋大郎，问道：“有仇啊？”

“关你什么事？”对方没好气地道，“有仇你能帮我报吗？”

“刚好，俺也是。”赖头老六道。

两人对视一眼，就犹如苍蝇见到了屎，臭味相投，一见如故。

“这人害我蹲了好几天大牢！”对方望着宋大郎恨恨地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不用说，这人就是宋大郎来县里卖饭盒那天，遇到的那个闲汉了。

“俺跟他同一个村的，他害俺挨了好一顿打，俺在床上躺了三天才能够爬起来！”赖头老六伸出三根手指，咬牙切齿地道，“俺现在在村里都混不下去了！”

“老弟，你有主意？”闲汉问。

“老兄，俺们去别处说话，这里太打眼了……”赖头老六道。

两人去到街角偏僻处，互相交换了一下关于宋大郎的情报。

不听不知道，一听，赖头老六的眼睛登时就红了。

好个宋大郎！挣到钱了不是？挣到钱了就可以骑到他头上了吗？

“老子有你好好看！”赖头老六在心里骂道。

于是，赖头老六就盛情邀请闲汉去宋家台。

“老兄要是无事，不如去俺家小住几日？”

言下之意是：你跟我回去呗，我们合力对付宋大郎！

这个闲汉呢，让他在县里犯事儿，他还是有点害怕的。

主要是新知县的夫人有点凶猛，他害怕再次落到知县夫人手里。

不过，听说宋家台很远……

那么远的地方，知县夫人就管不到了吧？

于是，闲汉欣然同意。

两人远远地缀在宋大郎一家人身后，悄悄回了宋家台，谁都没有发现。

成功邀请到闲汉来宋家台之后，赖头老六倒也乖觉，一改之前的散漫，特意叮嘱闲汉一些事。

“老兄，你是生面孔，太打眼了，这几天请不要随意外出，免得被村里人发现。等俺打探清楚情况，再做打算。”

既然要干，就干场大的！

赖头老六的娘倒是知道家里住了生人，但她什么都不敢问，也不敢说。每天还要做饭给赖头老六他们吃。

一个眼睛几乎全瞎的老婆子做饭能有多好吃？

咸一顿，淡一顿。

干一顿，稀一顿。

赖头老六还行，反正他吃惯了。

那个闲汉就不行了。

“俺看他砍的竹子不少，做出来的东西肯定不止一牛车！”赖头老六宽慰闲汉，“老兄，你再忍耐几天，等宋长河把这一波货卖完，俺们就动手！”

宋大郎的生意火爆大家有目共睹，赖头老六自然不愿意放弃眼前唾手可得的钱。

反正在他看来，宋大郎挣的钱已经都是他的了！

“只要一得手，我们就远走高飞，吃香的，喝辣的，谁也找不到我们！不是更痛快？”赖头老六这会儿脑子倒是格外好用。

闲汉一想也是，就忍耐下来了。

两人都十分期盼宋大郎借着去县里卖货，多赚点钱回来。

可是谁知道，第二天，宋大郎去竹林里采竹叶，居然意外撞见了赖头老六！

赖头老六匆匆回到家里，闲汉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晦气！”赖头老六就把被宋大郎发现的事说了。

“那他看清你了？”闲汉又问。

“那倒没有！”赖头老六对于这种事已经很有经验了，“俺乔装过，还遮了脸，天又黑，他哪里看得清？”

闲汉想了想，道：“那我们两个一起，再去看看！”

宋大郎那边，虽然他怀疑到了赖头老六，但是也没想到赖头老六胆子这么大，居然还敢杀回马枪。

赖头老六两人观察了一阵，得出一个结论：宋大郎家的黄毛丫头病了！宋大郎今天有可能不去县里卖货了！

果然，宋大郎匆匆出门去请郎中。

“我去看看！”闲汉自告奋勇地道。

“老兄小心！”赖头老六也没阻拦。

要知道，宋大郎那婆娘，长得那个俏哟！是宋家台有名的一枝花呢！

赖头老六垂涎好久了。

要是老兄能骗开那婆娘的门，那他们就不等了！

开门就动手！

闲汉倒也有几分本事，把猫儿学得极像。

可惜宋大郎的婆娘也是个凶悍的，骂得“猫儿”狗血淋头。

赖头老六怕动静太大被村里其他人发现，这才招呼闲汉撤回去。

回到赖头老六家，赖头老六和闲汉起了分歧。

“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动手？”闲汉不满地道，“老弟，你不会怕了吧？”

赖头老六家的屋子小，闲汉憋了这么多天，已经快到极限了。

“怕？俺赖头老六怕过谁？”赖头老六梗着脖子道，“俺只不过想为我们兄弟两个多谋点钱！”

突然，赖头老六的娘在外面喊了一声：“谁在那呀？”

赖头老六惊了一下，马上追出去，却没看到人。

“这回怎么办？”闲汉问。

“再等两天，就算宋大郎不去县里，我们也动手！”赖头老六发狠道。

也许是老天爷赏脸，结果第三天汪郎君来了，走的时候拉了一满骡车东西。

比那天宋大郎拉去县里的一牛车还多！

闲汉满心欢喜：“动手吗？”

“再等一天！”

等到天黑时村正家来给宋大郎送竹子，赖头老六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老兄，我们不等了，今天晚上就动手！”

到时候就说是村正家的见财起意，一石二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