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说定了，宋大郎也起身走人。

“叔，那俺也回去了，晌午过后再来。”

村正知道宋明珠有中午吃一顿的习惯，便挽留道：“你们父女俩也别回去了，就在俺家将就吃点。不然一会儿有人赶早来了，还得去找你们。”

往常不管大事还是小事，总有人这么干。

宋大郎摆手：“俺家的饭应该已经煮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吃两顿也没觉得怎样。但前段时日吃惯了三顿之后，晌午这会儿不吃点什么就觉得特别没意思。

如今呐，宋大郎家一天三顿的，已经改不回去了。

老婶儿也出来帮着留客。

“长河，就留下来吃个饭吧！”

“不了不了，家里已经做好了，就不麻烦婶儿了！”

老婶儿脸一板，不高兴地道：“怎么，看不上婶儿的手艺？”

“那可不敢！”宋大郎十分惶恐，“村里谁都知道婶儿灶上功夫好，眼睛跟秤一样，煮的饭食绝对出不了差错！”

老婶儿都懒得跟宋大郎叨，直接一把抱起宋明珠往屋里走。

“明珠啊，听说你娘最近出了个什么鱼片粥，香得哟！你也教教老婶儿呗？”

“老婶儿”前头那个“老”字，有两种含义：一可以指年龄，二可以指辈分。

比如宋大郎叫“婶儿”，宋明珠叫的话，就可以在前面加个“老”字，叫“老婶儿”。

同理，对于村正，宋大郎叫“叔”，宋明珠就可以叫“老叔”。

算是一种称呼上的简化。

根本挣扎不动的宋明珠：哎哟喂，老婶儿欸，你也不能专门逮着腿短的薅呀！

最终，宋明珠还是认命地坐在了老婶儿的灶屋里。

老婶儿这人，是个利索的，灶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坛坛罐罐摆得整整齐齐。

“哎呀老婶儿，您这灶屋收拾得可真亮啊！”

老婶儿听得满心欢喜。

“明珠你坐，老婶儿煮蛋给你吃！”

于是，老婶儿就拿出了连自己孙子都舍不得给的糖块，硬要先给宋明珠窝两个鸡蛋，让她先垫垫肚子。

村里人就是这样，一旦他们认可你，就会掏心掏肺地对你好。

你要是再推来推去，他们就会觉得你是在看不起他们。

村正家的几个孙子都扒在门外，馋巴巴地望着宋明珠，把个宋明珠衬托得好像掉进鸡窝的凤凰。

宋明珠以怕烫为借口，要了两只碗，捞了个蛋出去，又分了大半碗糖水，自己只留了一小口。然后趁老婶儿不注意，悄悄递给门边的二虎。

二虎得了碗，赶紧招呼兄弟们跑开，一人一口分了蛋跟糖水。

“大丫姐可真仁义！”宋老幺的儿子道。

全家就他最小，比宋明珠还要小半岁呢。

“得叫明珠！”二虎纠正道，“叫大丫她会不高兴的！”

宋老幺的儿子从善如流地改口：“明珠姐可真仁义！”

说得二虎都想管宋明珠叫姐了。

既然是做鱼片粥，那得有粥有鱼。

宋明珠让老婶儿先熬上一锅稀粥，然后等鱼回来。

宋老大跟宋老二合力在门口的池塘里抓了两条鱼，宋明珠指点老婶儿去头去尾，把中间片成薄片，略微用盐腌一腌。

动手她是不会的，就光长了张嘴。

“对对，就是这样的！”

“哎呀老婶儿你可真厉害，一听就会！”

“盐够了够了！”

老婶儿自己的几个孙子都只会吃，不会说。如今有宋明珠在旁边捧哏，老婶儿那是极高兴的。

为了这锅粥，老婶儿还大方地倒了一勺子油出来用。

看得几个媳妇暗地里砸舌。

哎哟喂，这油搁平常，都够吃两天了！可见宋长河家这丫头，还真是个宝啊！

宋明珠管不了别人怎么想，粥开了之后，她让老婶儿把油下到粥里，看着火搅拌。

然后又跟老婶儿要了个鸡蛋，让老婶儿单独把蛋清分出来，加到腌制的鱼片里。

等到粥烧好，宋明珠指挥老婶儿用筷子，一片一片把鱼片放进粥里。

“不要慌！不要搅！动作快！”

因为鱼片多，几个媳妇也一起来帮忙。

等鱼片全部下去，粥再次烧开，撇去浮沫，就下入姜丝跟葱花。

香味出来的那一刻，几个小孩口水都挂到了脖子上。

宋明珠嗅了嗅，心里想：“还是缺了点胡椒粉啊！”

下次汪伯伯他们来，就托他们买点调料。

宋明珠觉得略有不足，但村正全家人都觉得开了眼。

“给大郎盛一碗出来，等他下学回来吃。”老婶儿交代大媳妇。

这个大郎是二虎堂兄。

手心手背都是肉，老婶儿一颗心还是很正的。

至于切下来的鱼头跟鱼尾巴也不可能扔，由宋老大媳妇单独烧了一锅汤，留着夜饭的时候泡饭吃。

因为宋大郎父女俩是客，主桌就坐了村正夫妻俩跟宋大郎父女俩，再加一个宋老幺陪客的。其他人都是分好了，端去自个儿房里吃。

别说几个小猴子了，就是村正，长了这么大把年纪，都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鲜香的粥。

“哎呀，这鱼片可真嫩啊！”

“这粥可真滑！”

“这味道可真香！”

各屋都有赞美声传出来。

主桌上，村正跟宋老幺原本还想矜持一下，结果几口粥下肚，就没办法克制了。

父子俩都端起碗，喝得“呼噜噜”的。

老婶儿怕宋明珠吃到鱼刺，伸手要帮忙捻鱼刺，宋明珠表示大可不必。

“不用呢！俺吃鱼可厉害了！”

她还能抽空跟老婶儿传授经验呢。

“老婶儿，这粥啊，把鱼片换成猪肝也可以的。”

生滚粥可以滚万物。

一只小奶猫闻到香味，犹犹豫豫地走到宋明珠脚边，抬起头叫了一声：“喵——”

老婶儿低头一看，乐了。

“哎哟，这就是二虎给明珠你留的那只呢！它自己来找主了！”

真是只乖精的猫。

“哎呀！”宋明珠也很乐，“小猫猫，你还记得我呀？”

她放下筷子，弯腰抱起小奶猫放在腿上，从猫脑袋一撸到尾。

小奶猫被撸舒坦了，趴在宋明珠腿上不肯下来。

“小花！”宋明珠当场给起了个名儿，“你就叫宋小花，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