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屹……”

王君临正想说什么，薛进喜在门外喊道。

“皇上，御史左大夫求见。”

薛进喜在门外说道。

“让沈卿进来。”

王君临说完，把奏折放起来，王君泽见状，也连忙退坐在下方自己的书桌旁。

“微臣参见皇上，太子殿下。”

沈从之（御史左大夫）进来内殿跪拜道。

“平身，坐。”

王君临道。

“谢皇上。”

沈从之谢恩道。

“沈卿有何要事？怎么这个时辰还往宫里跑？”

王君临问道。

“皇上，梁云贵回家悬梁自杀了。”

沈从文答道。

“什么？自杀……”

王君临心下怅然道。

“是的，今日下朝路上，我还说他，以后做事还是留一些余地，毕竟大家同朝为官，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律法自然要遵守，可人情亦然也算重要。

否则也不至于诺大的朝堂之上，肯为他说话的竟然没有几个，都是落井下石的，可他只是一言不发。

这不我回家不到两三个时辰，就听闻了这个噩耗，这是梁大人留下的遗言。”

沈从之说着双手奉上平日大臣奏报事物的奏章，待王君临接上，这才恭敬的立于一边。

王君临认认真真看完梁云贵的遗志，不由的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儿，又把梁云贵的遗志递给弟弟王君泽，方才说道：“沈卿，我让我你查的都怎么样了？”

“回禀陛下，崔大人的罪宗我都看过，定死罪也说的过去，可是赦免也算情有可原，今日一下朝我便去一一核实。

崔大人殴打长辈，不孝尊长，欺辱百姓，这一个恶逆之罪，一个不孝之罪，一个不道之罪，听起来确属死罪，可我今日在回去四下打听，这才听说，原来都是事出有因。

殴打姑父，原因是崔大人姑父天天在家里除了喝花酒就是打他已经年迈的姑姑和表妹，这才在情急打了姑父一巴掌，这是其一恶逆之罪。

不孝主母，是因为他的生母本是妾室，他儿时不被善待，生母在他年幼之时，又被主母指示在寒冬腊月，去浆洗洗衣，不慎失足溺水，所以他在成人之后，就自己免了每日请安之礼，且每日只让主母食一餐，这是其二不孝之罪。

欺辱百姓，这个也算实事，不过这事都发生一年了，那个张三也已经原谅了崔大人，崔大人也是真的知错，逢年过节都会去张三家，送些鱼肉，以示悔意，这是不道之罪。”

沈从之下朝之后，就开始四下认真勘验，说起来，崔大人确实也是一个可怜人，其所作所为也算是事出有因，只不过遇到了梁云贵而已，如果这事落到其它人的手上，只怕也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永屹，你怎么看？”

王君临听完，并没有直接答话，而是直接问起弟弟王君泽。

“逝者已矣。”

王君泽只是淡淡说了四个字。

“逝者已矣？”

王君临重复的说完这句话，有一些不解，反问道。

“皇兄，我还不太成熟，说的如果……”

王君泽迟疑的说道。

“但说无妨。”

王君临点头示意？

“我的意思是，既然梁大人已经悲愤自杀，还留下如此决绝的书信，信中全是悔意，没有一句责怪朝堂众臣。

按照卷宗来说，就崔副手的这些错处，最多流放十年就好，可梁大人因为与副手心有芥蒂，所以好不容易抓个错处，就直接不问缘由，定成死罪。

梁大人执法严苛，一直未曾让人寻出错来，也能说明梁大人确实是一个铁面无私的好官，可他又听任周豪杰的话，怕崔强崔大人寻机报复，自己上位，这才造成今天的局面。

如今周豪杰也因病病故，梁大人又悲愤自杀，事已至此，以律行事即可，梁大人一身清廉，秉政执法，只是这件事办的未免太绝情仓促了些，臣弟觉得梁大人已经还了一命，此事就此揭过也未尝不可。”王君泽说道。

“永屹的意思是，崔强还以梁卿的量刑来处置？”

王君临有点疑惑的问道。

“是。”

王君泽肯定得答道。

“可是这样，崔大人岂不是死的也算冤枉。”

沈从之忍不住问道。

“也不算冤枉，殴打长辈本就是恶逆之罪，如果都事出有因，就可以原谅，那还要律法做什么？不过……沈大人，我还是好奇两点。

第一，崔强的生母确实是自己失足溺水而死，没有人加害？

第二，既然那个张三已经原谅崔副手，崔副手又何必时不时的去探望呢？”

王君泽不太理解，又怕自己判断错误，随即便直接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确实是自己失足，没有人加害，至于那个张三是被崔大人打断了一条腿，无法劳作，所以才会时不时的去探望。”

沈从之答道。

“没有失足，自己溺水，普通百姓家，浆洗衣服，一般都是去溪水边，或者自己家井水旁，无论春夏秋冬，皆是如此，我说的对吗？沈大人。”

王君泽问。

“是。”

沈从之答。

“所以只是一个意外对吗？”

王君泽继续问道。

“是。”

沈从之点头答道。

“那你去看崔大人的时候，他的主母又是什么态度？”

王君泽继续追问道。

“自打崔大人下狱以来，他的母亲哭的快瞎了，后悔崔大人幼时不应该太过严厉，以至于两人关系越走越远。”

沈从之答道。

“崔副手家几个兄弟姐妹？”

王君泽问道。

“只有崔大人一个孩子，崔大人的主母家的两个孩子，都在幼时夭折了，因为不能再度生育，这才纳了一个小妾，有了崔大人。”

沈从之仔细答道。

“那崔家就崔副手一个孩子，怎么会不好好对待？”

王君泽有点疑惑，不由问道。

“我听下人说，其实主母对崔大人很好，只是崔大人小时候顽劣，主母让其好好读书，平日严苛了一些，而崔大人的生母意外落井后，两人关系才愈发不好。”

沈从之答道。

“崔副手的生母是什么时候故去的？”

王君泽继续问道。

“是崔大人十二岁的时候。”

沈从之答道。

“如你所说，崔家就崔大人一个孩子，崔家家世不好吗？崔家主母为什么会苛责崔大人，还有崔大人的生母？”

王君泽继续追问道。

“其实也不是不好，只是为了让他好好读书，而且听人说，当家主母对崔大人的母亲也好，只是有几年天灾，让家里断了粮食，崔家主母为了生计，才接了替人浆洗衣服的生意，只不过是主母生父去送洗好的衣服，回来就发现了在井里的小妾，当时家里并无他人，真的只是意外而已，是崔大人误会崔家主母，这才…”

沈从之如实答道。

“皇兄，如此看来，崔大人的不孝也不算冤枉，而打残张三，让人一辈子都无法劳作，这个不道之罪更不算委屈。”

王君泽问到这里，已经明白了所有的事实，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