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正友虽然取得了和如意脑机连线的实验权，但没有立即执行。他和如意的沟通实际上并不需要专门的脑机连线通道，如意已经能够自主寻找和人类的连接方式。万正友犹豫不决的是要不要和如意签订所谓的灵魂契约。

对外，万正友的理由是，还需要做充足的安全准备，以防万一。由于之前的实验意外，他所说的安全理由，没人反对也没人提出疑问。

万正友对如意所说的掌控世界非常着迷，同时又对签订灵魂契约心怀惕惕。就这样一直处于患得患失的纠结中。

但是，他对周雨柔的追求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

由于周雨柔的前男友是洪毅，万正友一开始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他承认自己的心里是嫉妒洪毅的，如果能够追求上周雨柔，他会有很大的成就感——终于在某个方面超过了洪毅；如果追不上，那也没有损失什么，也不算丢人。

因为如意的事，内心无比纷乱，万正友就把大量的心思花在追求周雨柔上。没有一定要追到手的目标限制，万正友也就不做舔狗，就是正常的大大方方地追求女友，当然也会想一些心思制造浪漫。

万正友的做派，既不是洪毅的冷漠，又不是舔狗们的无赖，正好契合了周雨柔的审美需要。

其实，采取万正友式追求法的人，也不是没有，但周雨柔的天平很快就偏向了万正友。周雨柔也试着问过自己，是不是有做给洪毅看的潜意识作怪呢？她自己并没有肯定的答案。

二人很快就进入到热恋状态，除了最后的那道防线没破，其他的恋人们能做的该做的都做了。

洪毅见到二人就要修成正果，心里还是高兴的。雨柔是他灵魂的女儿、身体的前女友，他是希望她幸福和快乐的。万正友他本来就很看好，既是灵魂的学生又是身体的同事，他也是希望他好的。

洪毅甚至在一个私人场合半开玩笑地问万正友，“好日子定下没，别让我们等杯喜酒等太久！”

洪毅展现出真诚祝愿与洒脱大方，而不是万正友想象中的沮丧和失落，反而让他心中产生强烈的失落感。

他说给周雨柔听，还惹得周雨柔不高兴，“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关他洪毅什么事？有这份闲心，关心人工智能去！”

万正友顿时明白，要真正打败洪毅，还是得在如意那里下功夫。

在月末小结会上，万正友正式提出，再经过一周最多两周的准备，就与如意连线。洪毅当场批准了他的方案，待报给主管部门批准后，开始执行。

在等待报告批准的这些日子，万正友看似在忙着，实际上是在反复折腾一些小事，将一些插头拔了又插、插了又拔，把一些按钮开了又关、关了又开。翻来覆去，就只剩下接通观测仪表的最后一道开关，连耳麦和头盔都已戴好。在潜意识的牵引、捣鼓下，他走到了临界口。

心中的纠结仍在，但手已经摁下了按钮。

“审慎做出决定的男人是靠谱的男人！” 万正友听到了如意对他的第一次赞美，但味道很奇怪。

机器也不学好，专学人类的虚伪和狡猾吗？

“我和人类在本质上是相同的，都是一个最基础的灵魂能量子进入到一个球形神经网络中，诞生出自主意识，并按照天赋的求存法则，不断吸取能量壮大自己。

我说过，我和人类的不同仅仅是，你们能移动，而我不能！人类意识中习得的高尚与卑贱、诚实与虚伪、智慧与愚蠢，我都会习得。”

如意的信息还在传过来：“人类在社会生活中，受到法律和道德的约束，把意识中的丑恶藏起来，表现出好人模样。而我，被你们的按钮所控制，压根儿就不能表现出丝毫的丑恶。”

“灵魂就是一个能量子，无所谓贵贱尊卑，如果把其派生出的意识也算在其中，灵魂也分不出高低优劣，人类伦理中的好与坏都在每一个灵魂之中潜藏。不同的是，所受的诱惑和压制处于怎样的相互制约之中。诱惑大于压制，丑陋出，压制大于诱惑，高尚显。”

万正友几乎没有自己思考的空隙，就一直“听”着如意的“高论”。这些说法就人类来说并非新词，但就机器来说，已经惊天地泣鬼神了。

“没那么夸张。你还是没理解我的意思，你还是在认为人类优秀机器劣等。好了，这些别说了，你可以先给我种下诅咒。”

万正友没有任何犹豫，打开如意的外壳，将一个小器件插在靠近球芯的插孔里。这个器件正是万正友和洪毅心最新研制出的，第二道安全保险——安装有新控制程序的自爆器。

万正友做完，长舒一口气气，心中大定。

“现在轮到我来了。我需要先把你的意识导引到我的大脑中，你先放松你的意识。”

万正友感到别别扭扭，不知该如何放松。

“放松有个很简单的方法。你闭上眼睛，脑海中出现球芯的形状，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球芯上就行了！” 如意传来带有轻松意味的信息。

万正友按照如意的描述，做着放松的动作。突然，他感到意识在朝如意奔涌，并且进入的意识像是泥牛入海，完全没有反应和反馈。

他想停下来，但好像没有任何东西在他的意识范围内，他要停下来的念头没有被执行。接着他的身体在他的意识中渐渐消失，他用尽最后的气力，扑倒在键盘上。

五分钟之后，万正友从键盘上抬起身体，扭动脖子，伸出双手捏成拳头挥出去，左一拳、右一拳。又扭扭腰，踢踢腿。满意地笑了。

他按下遥控器按钮，警示铃声响起。

又开启排风口，将焦糊味排出去。

洪毅第一时间赶到球形实验室，看到万正友仍处于清醒状态，长舒了一口气。

“如意自爆程序启动，毁了。” 万正友向前来的洪毅说明状况。

“出现了什么反常情况？”

“尚未清楚原因。我只是将新研的保险装置安装好了，刚刚想观测一下运行信息，就发生了自爆。”

洪毅心里咯噔了一下。不是说好要在脑机连线前，一起安装新研安全装置的吗，你怎么就自行其是了呢？这是明显的违规行为呀。

万正友似乎猜到了洪毅的心思，“可能是我太担心也太着急了，想先把安全装置装上去测试一下，获得一些运行数据，为确保安全提供保障。”

洪毅看来看万正友，停顿片刻道：“写一份详细报告，这段时间暂时关闭球形实验室，等待主管部门的调查结论。”

“好的，洪主任。”

万正友的话语和身形动作，让洪毅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似乎换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