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妃示意她扶了自己在软榻下躺着，“本宫年少有疾，经年积累，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尤其是这几日下来，恍惚间，竟然见了故人，又时常梦见往事。”

她肤色本就比寻常人要白了许多，此刻看着更是胜雪。唇上虽有胭脂，却难掩病态。

苏婉柠不敢胡思，只道：“娘娘只因忧思太过，又为公主操心，才会如此的。”

云妃笑着轻轻摇头，她自己的身子，自己又如何不知道呢？

“你一定觉得，本宫曾经帮过你四姐，又与她是知音，便是良善之辈。只是这能够在这后宫活的久的，哪个手心没有沾染了杀戮，哪个没有防人之心？”

苏婉柠知道，云妃要说她的故事了，这个故事也许很长，也许很短。但对自己一定有用。

云妃的故事，很简单，很寻常。

她十六岁入王府为侧福晋，那时天真地想着，能够与她夫君举案齐眉白首不离。

王府逐渐有了其他妾室，妖媚温顺，嚣张跋扈的比比皆是。面对他们挑衅，云妃隐忍退让，一心只在当时的王爷身上。

直至被人迫害无法生育，那年又恰逢宫中巨变，王爷被册为太子，无心管理府中。她到那时也才明白，身为女子的悲哀。从此更是隐忍，也不再与人交心。

直至太子成了皇帝，身边的妃嫔更多。刘兰芳以家族势力为后、又有苏贵妃入宫受宠。龙炎帝对她虽是恩宠不断，但也是感念旧情罢了。

她想着，自己残缺之躯，也是度一日是一日罢了。哪知上天怜人，竟在此时赐了她一子，又遇到了苏婉婵。可身体早已经拖不起……

“良殷真送来的紫薯中参了药本宫知晓、你从皇后宫中来身上携带那香料的事情，本宫也知晓。”

云妃说着长出一口气，认真地看着苏婉柠，“你到现在，还认为本宫是良善之辈吗？”

苏婉柠适才便觉得奇怪，吊兰一般只供观赏，却甚少有人用来入茶的。原是云妃故意试探自己，倘或自己有了加害之心，亦或是隐瞒，只怕今后这湘云宫的后门，再也进不来了。

“娘娘慧心，柠儿钦佩。适才娘娘也说，这后宫无良善之辈，何况娘娘亦是保全自身与公主。无论娘娘是否害人，是否良善，您救了四姐，便是柠儿的大恩人，柠儿没齿难忘。”

云妃看了苏婉柠许久，暗道自己果然美看错人。

便从榻上下来，竟是生生的拜倒。

苏婉柠哪里料到她会如此，吓得慌了神，连忙就要扶她起来，“娘娘这样可是折煞臣妾了。”

云妃却不依，执意跪在地上。一番纠缠下，又引了咳嗽。

苏婉柠也不敢用力，心知她是有话说，便也跪在她面前，“娘娘有话，但请吩咐。”

云妃又咳了一会子，才徐徐说道：“本宫未曾看错人，你与你四姐性格虽然相差甚大，这心眼，却是一模一样的。”

她又咳了两声，苏婉柠便取了茶水过来，伺候她喝了，才又道：“本宫大限将近，唯一放心不下的，便只有恭顺公主。皇上对她虽然怜爱，却终究难防后宫人心，本宫不得不为她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