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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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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节

后跳了一步,“路,路,路大人?”

路南飞看她一眼,“帕子。”

“啊?”浮萍脸上已经被红晕铺满,“哦,哦。”

她从怀中拽出丝帕,搭在了烟雨腕子上。

路南飞搭指尖上去。

宣绍坐在一旁,漆黑的眼眸恍如深邃的幽幽潭水,望不见底。

良久,路南飞才收了手。

宣绍抬眼看他。

烟雨也吃力的支着脑袋看他。

路南飞立在一旁,躬身答道:“少夫人心有郁结,加之身孕反应。所以会呕吐不止。若不能保持心情舒畅,打开郁结,这种呕吐症状便难以缓解。”

宣绍闻言看向烟雨。

烟雨蹙眉,“我……已经尽力了……”

“是啊,少夫人很努力的在忍,奴婢都看不下去……可是……”

“你在怪谁?”宣绍突然开口。

烟雨拧着眉,没有应声。

“怪父亲,还是怪你自己?”宣绍问完,转过脸,对路南飞道,“想些别的办法尽量止吐。”

“是。”路南飞躬身退下。共共他巴。

浮萍见状,也垂着头,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烟雨和宣绍两人。

宣绍在她面前,缓缓蹲了下来。

烟雨低垂着头,正好正对着他的脸。

他面上微微有些倦容,下巴上是泛青的胡茬,一双漆黑的眼眸里,是她苍白孱弱的倒影。

他抬手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

秋意渐浓,临安并不算很冷,今日太阳正好,她身着夹袄,手却冰凉冰凉的。

“你听着,是父亲害了你的全家,他有错。但他当年实属无奈,他一心忠于皇帝,就像当年把我推向刺客剑下一样。他会那么做,只是为了忠君。我也曾经恨他,不能原谅他,但……他有必须那么做的理由,你,能理解么?”宣绍紧握着她的手,沉声说道。

烟雨缓缓点了点头。

“他杀了你的亲人,毁了你的家。你只需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不用原谅他。任是谁面对这种事,也无法原谅那做下这些事的人。所以,下毒害他,想杀了他报仇,并没有错……若换做是我,只怕手段比你更凶残。所以,你也无需自责,凡事出必有因果,不过是报应不爽罢了。死者长已矣,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对么?”宣绍半蹲着身子,一双漆黑的眼眸就那么凝望着她,低声慢语,恍如暖流划过心田。

烟雨回望着他,想要抬手触摸他的脸颊。

她利用他,骗取他亲人的信任,最后还亲手毒杀他的父亲。

此时此刻,他却这般平心静气的安慰她,安抚她。

她何德何能,今世竟遇见他。何德何能,竟获他如此倾心相待?

“你,不怪我么?你不恨我么?我……始终是利用了你……”烟雨缓缓吐出话来。

宣绍垂了垂视线,再抬眼时,眼中已平静毫无波澜,“恨过,我恨你不信我,不肯将自己的身世告诉我,不肯依靠我,不肯让我和你一同面对,恨你把我和他混为一谈,恨你……这样就想离开我……”

宣绍的嗓音忽然带上了些暗哑,握着烟雨的手也紧了几分。

“可是当我昨晚,听到你怀有身孕,你有了我们的孩子。我很开心……真的,哪怕是经历这一切,只要我们还没有结束,只要还有希望……我可以不去恨,不去怨,为了他,为了你……当听到你说,这个孩子不该来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愤怒么?你能明白我的绝望么?”

烟雨的视线已经模糊,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点了头,只听闻宣绍的声音轻轻的,继续了下去。

“所以,照顾好自己,照顾好他。你的仇也报了,你的秘密我也知道了。不管日后会走向哪里,原谅你自己,我们重新来过,好么?”

烟雨闭了闭眼,挤开眼中水汽,定定的看着宣绍,“还有可能么?”

“会有的。”宣绍轻声说道。

“我会努力……”烟雨终于扯出了笑脸。

宣绍起身,将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宣绍还有公务在身,眼瞧着烟雨的情绪似乎好了很多,他便又匆匆离府而去。

路南飞配制了止吐的熏香,交代浮萍将熏香熏在帕子上,少夫人恶心反胃之时,将帕子捂在口鼻之上,多少能减缓孕吐。

午间烟雨用了点清粥小菜,皆十分的清淡。

饭菜入口不久,恶心之感就涌了上来。

她拿帕子掩住口鼻,帕子上的药香果然将恶心之感压了下去。

浮萍瞧见,甚是松了一口气。

不久烟雨又几欲作呕,好在她帕子不离手,总算没有吐出来。

多少吃了些东西,腹中不是那么空了,她便有些困倦。

浮萍扶她到里间休息,见她面色担忧,便安慰道:“主子不必担心,我听府上的婆子们说,怀了孩子的女人就是这样,都会吐的,还惫懒嗜睡。您多少睡上一会儿,养养精神。也不能睡的太久,太久晚上就睡不好了,您稍歇歇,奴婢一会儿来唤您起来。”

烟雨点了点头,在她搀扶之下,往床上躺了。

浮萍就守在外间。

起先,她还能听见浮萍怕吵到她,故意放轻了的呼吸声。

后来,没过上多久,她便昏昏沉沉的什么都听不见了。

好似又回到了那间地牢,地牢里那只硕大硕大的老鼠龇牙朝她笑,还帅着一众的老鼠乌压压的向她走来。

她后背紧贴着墙壁,牢门紧锁,她逃不出去。

眼看着群鼠越靠越近,她似乎已经听到了老鼠们磨牙的声音。

身上冒出一层的冷汗,铮铮磨牙声听在耳中毛骨悚然。

她以为老鼠们就要扑上来撕咬她的时候。

却见牢门忽然打开,一袭水红色的身影凌空一跃,挡在了她跟前。

走在最前面那只硕鼠瞬间变成一只疾驰的羽箭,噗----的一声,狠狠扎入挡在她前面那人胸`前。

鲜红的血色将她的视线弥满。

她看到那一席水红色的身影,无力的向她倒来。

“苏云珠----”烟雨大叫着惊醒。

眼前是浮萍焦急的脸。

她翻身扶着床边大口呕吐起来。

晌午吃的那一点点东西,又全部呕了出来。

呛出的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似乎又看到那只硕鼠,看到苏云珠中箭倒下的身体……

“少夫人……”浮萍声音里满满尽是担忧,“我去告诉公子……”

“不。”烟雨连忙抓住她的手。

她动作太快,眼前一阵昏花,险些一头栽下床去。

“近来这许多事,他皆要处理,别再让他担忧。”烟雨低声说道。

浮萍看着烟雨毫无血色的脸,满面焦急,“那……那您怎么办?”

“没事,会好起来的。你不是说了么,怀了孩子的女人都会吐的,只是小事,不要大惊小怪。”烟雨说这几句话,已经是气喘吁吁。

浮萍扶着她靠在床头坐好。

心里却没有半分安慰,怀了孩子的女人是都会吐,可也没见谁会像少夫人这般虚弱呀?她分明就是,和别人的情况不一样……

浮萍霍然起身,“主子您坐着,她们几个都在外面候着,奴婢去去就来。”

“你往哪儿去?”烟雨问道。

浮萍咬了咬下唇,“我去寻,苏云珠,主子这么惦念她,昨日她就不知去向,今日到现在也不见她回来!我去把她寻回来!”

烟雨闻言,心头一痛,呼吸都抑制不住的急促,她翻身伏在床边,适才已经吐光了腹中饮食,如今再吐,只能是连连干呕,吐到后来甚是连胆汁都大口的吐了出来。

浮萍慌忙拽过熏了药香的帕子拿在烟雨面前。

可仍旧止不住她不停的呕,直到吐出一口血来,看着那殷红的颜色,她才渐渐平复。

“主子……您这到底是怎么了?”浮萍担忧的眼中已经浮起了泪光。

烟雨微微摇了摇头,已经力气全无,说不出话来。┆┆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浮萍让人将地上清理干净,又开窗通风。

她发现,似乎只要一提到苏云珠,少夫人的反应就很剧烈。

且每每会惊慌失措的唤着苏云珠的名字从梦中惊醒。

苏云珠一直不出现,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浮萍一直呆在府中,还不知衙门大牢外发生的事。但小心翼翼的没再提及苏云珠的名字,打算再遇见路大人时,要好好打听一番。

烟雨晌午醒过来,便依靠在床头,有气无力的呆坐着,望着淡青的床帐,默默出神。

她一向听觉敏锐,可如今,有时浮萍在近旁唤她,她都没听见。

浮萍瞧着她的样子,甚是担忧。

可宣绍着实忙的紧,也不好出一点事儿就去烦扰他。

夜深时候,宣绍才裹着一身寒气回了宣府。

他先到正院去看了宣夫人,和仍在昏迷之中的宣大人。

而后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烟雨已经歇下了。

他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蜡黄的小脸儿。

才几日的光景,她的下巴竟都尖了。

即便是睡着,她眉宇之间,好似也锁着化不开的愁绪。

她睡着了,呼吸却时快时慢,似是睡的很不安稳。

宣绍不欲吵醒她,悄悄出了上房。

浮萍等在门外。

见宣绍出来,便上前欲言。

宣绍冲她比了噤声的手势,两人又走出不近的距离。

宣绍在停住了脚步,“何事?”

“少夫人状态很不好,路大人原本配的止吐的熏香很有效果。可是后来又不行了……只要一提到苏云珠,少夫人的反应就很大,看似十分痛苦。”浮萍小心翼翼道,“公子,苏云珠怎么了?”

宣绍闻言,回头看了看房门紧闭的上房,漆黑的眼眸中尽是担忧。

她的心结若是化解不开,是不是就会一直这么折磨着她自己?

分明不是心狠的人,却要将这么大的仇恨背负在身,如今大仇得报,却枉害死了无辜之人,她既失了活下去的目标,又背负着愧疚的包袱。

嘴上说着会努力,可她仍旧面对不了自己,面对不了救她而死的苏云珠。

难道就只能这样下去……

浮萍久等,也不闻宣绍回应。

她皱眉以为苏云珠是什么不能提及的禁忌之时,忽而见宣绍转过脸来说:“她中了一箭,已经死了。”

浮萍闻言生生怔住,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宣绍已经走远了。

她忽觉背后一阵寒气,忍不住打了哆嗦。

抬头看向上房的方向,幽幽叹了口气,抬脚在上房门外守了。

原以为做下人不易,如今才知做主子也是这般不易。烟雨究竟经历了什么,她已经不想去探究了,起初听闻少夫人下毒毒害老爷之时的震惊和愤怒如今在心底也不见了踪迹。

下毒的人,未必就比被害之人更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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