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无声好一会，秦弱秋还在那蹲着，手机的页面一直没动，不知道是在认真浏览还是发呆。

忽然秦弱秋问他：“你想喝点热牛奶吗？对睡眠也有好处。”

祈疏言刚要拒绝，她又开口：“要加点糖吗？我感觉甜甜的比较好喝。”

“……可以。”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祈疏言好像恍惚间回到了两个人都小一点的时候。

其实回想起来有些久远。

那时他要更孤僻，他对外界向他抛来的一切情感，好的坏的都拒绝的都更加倔强和决绝。

一切情感终归会变成束缚自己的枷锁，陷地越深，枷锁越难以挣脱，这是他通过生死上的最刻骨铭心的一课。

但总有一个人不知死活，每当他陷入难以克服难以抽身的情感时，凑到他跟前，带着那傻傻的笑，企图打乱他所有的思绪，她总是会成功。

明明很烦才对，偏偏他生不出分愤怒或者厌烦的火。

这时他会烦自己，在用冷漠去面对她，这样就偶尔会看见她的背影。

等他再长大些，想通了一些事，学会了矫枉过正这个词。

祈疏言想，她是带他走出上一个囚笼的人，他可以给她一些特例，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等他愿意坦然面对时，那个人却不再总是凑到他跟前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知道人的情感易变，会迁移，这才是常态。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突然想到那回，大夏天的，他躺在床上，秦弱秋非要给他盖棉被，说他打了针，一定会很冷，他很无奈地任她折腾，但折腾完她还在哭，因为哭的久，说话断断续续，有点听不清。

祈疏言记得她说对不起，她说她不是故意的，她说她再也不那样了。

她甚至拿他被子擦眼泪，问他：“你是不是要变成狗了啊，呜……狂犬病是不是就会变成狗乱咬人啊……呜呜呜……我不要你变成狗……等你咬我怎么办？”

“……”他当时被问得只会沉默。

谁知那家伙看他这样哭的更凶，只觉得他就是要变成一条狗了。

“你在傻笑什么？”秦弱秋把保温杯递给祈疏言。

他里愣了一下，发现自己刚刚好像出了很久的神，连秦弱秋进来了都没发现，祈疏言接过水瓶，轻轻咳了句，语气认真，“没，脚泡的有点痒。”

祈疏言看见对方顿住了，面色惊讶又奇怪地看着自己。

祈疏言：“？”

秦弱秋：“没，我在思考你刚刚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可能性。”

“……”

秦弱秋打了个哈欠，打算出去：“不和你说了，你喝完就把水倒了吧，早点睡，我走了晚安，噢，对了，记得明天要跳操哦。”

“……嗯，晚安。”

倒完水回来，祈疏言犹豫半晌，想到秦弱秋蹙着眉叮嘱他的模样，便把还没做完的PPT关了，上床准备睡觉。

其实熬夜已经成了他的常态，一般情况下他有任务要完成，偶尔能早睡，他也会失眠。

他以为这次也会这样，没想到沾床不久就没了意识，一夜无梦，直到第二天被秦弱秋的敲门声轰醒。

祈疏言没有完全清醒，脚步虚浮，但还是三两步走去开门。

“早上好哥！”

“……早。”

“昨晚睡的怎么样？”

“挺好。”

“那我们快去跳操吧。”

“……”

秦弱秋踮脚凑近祈疏言的脸，瞪着他表示威胁：“干嘛这个表情！？你要耍赖？”

“谁啊？谁要耍赖！？”秦满也跑过来凑热闹。

祈疏言“……”

“我先洗漱。”

“好，我们在天台等你。”

“为什么要去天台。”

“当然是吸收日月之精华呀。”

“……噢，也不怕我跳楼。”

“你说什么？”

“没。”

等三人来到天台，正好七点半，太阳还不算大，照的人挺舒服。

秦弱秋打开平板，放到架子上，“来来来，你们先看一下动作。”

大概看了一遍，秦满和秦弱秋都还笑嘻嘻的，只有祈某人垮着个脸。

他看秦弱秋的笑感觉她纯属在傻笑，但看秦满的笑就觉得他不怀好意。

心里有屎。

“可以了，我们开始吧。”

有人欢喜有人愁，但不管怎样三个人都站成了一排，听着平板发出的古风音乐和提示，调整呼吸。

“健身气功八段锦，预备式，左脚开弓，与肩同宽，吸气～呼气～吸气～”

“两手托天理三焦……”

秦弱秋左看一下秦满右看一下祈疏言，下垂唇要给她咬烂了她都憋不住笑。

本来她是很认真对待这个八段锦的，但是当三个人真的站在这里，听着音乐开始动作，她实在是觉得很搞笑。

主要是这两个人把好好的八段锦打得和僵尸跳舞一样。

她忍不住吐槽：“哎呀秦满，你太快了，祈疏言你太硬了。”

秦满：“噗哈哈哈哈！”

祈疏言：“……”

怎么什么虎狼之词都可以让秦弱秋这么一本正经的说出来……

看见秦满笑秦弱秋也憋不住，只不过两个人笑的内容不同。

音乐暂停，等两人都调整好，才继续这场群魔乱舞。

“摇头摆尾去心火……”

秦弱秋悄悄退后两步，拿出手机录下这历史性时刻，这是她昨天看教学视频时一闪而过的想法。

画面从秦满沉醉地扭着他那个老腰到祈疏言板着个老脸……盯着她……

盯着她！

我去，秦弱秋要给吓尿了，居然被发现了。

她立刻放下手机卖笑，求饶，就差给他跪下了，好在祈疏言没多说什么，退后两步，站在她的后方。

等秦满从自我陶醉中醒来，发现自己旁边没人，疑惑回头，然后一脸震惊。

手机便录下了他教科书式翻脸的一幕。

“我去！你、你们……”

秦弱秋笑弯了腰，把手机塞到祈疏言手里，泼脏水泼的泼心安理得：“不是我，是祈疏言要拍的。”

秦满看向祈疏言：“你、你，唉～错付了！”

祈疏言先看着像傻叉一样站着的那个，又低头看着地上差点要笑趴下去的那个，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但三个人心里都忍不住骂：wc,好傻逼……

总之音乐放完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

三个人都出了汗，秦弱秋尤其讨厌身上黏糊糊的感觉，先冲去浴室擦汗换衣服。

楼梯上。

祈疏言：“满意了？”

秦满：“……当然。”

“你这么容易被说服？”

“我觉得我妹讲的有道理。”

“看着不安好心。”

秦满挑眉：“我后天就要去学校了。”

祈疏言：“……”

所以说秦满只需要丢两天的丑，而他要丢一个月的丑……

“你也别这副要死的表情嘛，刚刚不是挺开心的吗？小秋也挺开心的，很久没这样了。”

祈疏言垂眸，看着一层层阶梯被踩在脚下，不知道在想什么，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