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辰闻言，选择了缄默，心中不由浮现出那句流传于乡间、关于劝诫分寸的古训：劝赌不劝嫖，劝嫖情谊消。

更念及二人的父子情谊，以及老爹身为副君的身份，他选择了沉默以对。

两人之间，顿时被一种微妙的静默所笼罩。

高保勖则在心底暗暗感激孟辰的体恤，未再深究。

良久，高保勖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与无奈：“唉，你……你小子胸无大志，一心只想做生意赚钱。你爹我体弱多病，荆南这地方人少地窄，更别提有什么出色的谋士了，连一匹像样的战马都成了奢望。若环境允许，我未尝不梦想着登基为帝，一统中原，重振河山。”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短暂的野心之火，但很快被现实的冷风吹散，意识到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

孟辰闻言，神色凝重地回应：“爹误解了孩儿的心意。孩儿并非胸无大志。我所追求的，不仅是个人财富的累积，更是希望家人与身边之人能习得生存之技，让这些宝贵的技艺得以世代相传，造福后人。如此，亦不失为一种大志。”

“底……底火的研究进展如何了？”高保勖满含忧虑地询问。

孟辰回应道：“目前进展颇为艰难，尚需时日深入探索与试验。”

高保勖闻言，眉头紧锁，语重心长地教诲道：“你不可将底火技术的重担全数压于曹旺一人肩上，应广开才路，将此技艺传授予更多工匠，集众人之智，共克时艰。只要我们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终有一日，我们定能自主研制出优质的底火。”

孟辰深以为然，点头附和：“能嘎所言极是。正如从弓箭到弩，再到绞车弩的演变，皆是工匠们智慧与汗水的结晶，代代相传，不断创新。今日看似寻常之物，皆是先人呕心沥血之成果。”

高保勖听后，若有所思，微笑道：“你……你幺爹马步军中的工匠，正是在你火箭弹设计的基础上，创新出了一种名为霹雳炮的武器，其内填充火药、砒霜与石灰粉等物。”

孟辰闻言，面露忧色，提醒道：“爹，此事需慎重考虑。此霹雳炮，实则应称毒气弹，其威力虽大，但风险亦不容忽视。若在使用过程中遭遇意外，如发射故障或失控，恐将伤及己方，甚至酿成无法挽回之灾难。’

“这……这也不行吗？可是你又不愿意帮助爹制造其他的武器，那我该如何保卫荆南的安宁呢？你也知道，我们荆南地势复杂，东边有云梦泽，南边临长江，西边是高山峡谷，只有北边没有天然险阻作为屏障。”

高保勖继续说道：“我……我已经有了新的计划。我打算在纪南城北决江引水，根据工匠们的勘测结果，可以形成一条七里宽的蓄水带，一直延伸到沙洋堡。这样一来，这条蓄水带将成为一道坚固的防线，有效阻止大宋军队的南下。只有这样，才能确保祖宗留下来的基业不会毁在我的手中。”

“爹，这可使不得啊。朝廷若是察觉，必然起疑，反而给了大宋灭荆南的借口。”孟辰急忙提醒。

“这样做，还会给南来北往的商贾带来极大不便，谁还来荆南做生意呢？如此一来，税赋何从谈起，荆南又该如何生存？”孟辰忧心忡忡地补充道。

他明白商业对于一个荆南的重要性，如果失去了商贾们的贸易往来，荆南的经济将受到沉重打击，黎民生活也将变得艰难。

"唉，此……此路不通，彼路亦难行，我这一身文武之才，何以施展？心中实有万般不甘。" 高保勖摇头叹息，无奈与不甘交织于言。

“爹，孩儿并非有意阻挠，实乃基于现实考量。试想，若我们真能掌控十万铁骑，自可纵横四海，一统中原。但在荆南之地，此等军力不过是镜花水月，难以触及。” 孟辰凝视着高保勖，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孟辰之言，令高保勖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他渐渐明悟，儿子的分析一针见血，自己的宏图大志，在现实条件的束缚下，确显得过于空泛。

于是，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战略与愿景。

孟辰见老爹不反对自己的观点，就继续说道：“无论是大宋的雄师，还是辽、金、蒙古的骁骑，皆以马军为骨干。既如此，我荆南虽无马军之利，却可另辟蹊径。若能有一种神器，能瞬息之间连发十箭乃至更多，射程和绞车弩相当，且能具有保持长时间不间断的发射能力。那么，即便是再强大的马军，也将在此等威力面前步履维艰，其势必被瓦解于无形。”

孟辰在描绘时，实则是依据了后世马克沁重机枪的强大性能作为蓝本，但他顾虑到提及“重机枪”这一超前概念，老爹高保勖可能难以消化理解。

因此，他巧妙地运用了诸多含糊其辞的表述，试图勾勒出其构想中的武器轮廓，期望以此触动老爹的心弦，让他能够感知到自己言语中的深意。

高保勖闻听此言，惊愕之情溢于言表，双眼圆睁，满脸不可思议地凝视着孟辰，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你……你这小子，真是天马行空，想法离奇。如此神妙的兵器，世间工匠岂能轻易锻造？但倘若真能拥有十件此等利器，我高保勖或许真有横扫天下、一统江山的可能啊！”

面对老爹的惊叹，孟辰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眼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缓缓说道：“能嘎所言极是，没有前人的智慧积淀与技术的不断传承，这样的奇迹确非一朝一夕所能成就。故而，我们需脚踏实地，正视眼前之现实。秋收过后，天气渐凉，各庄子会有大批农民空闲下来。我们可以趁机组织他们兴修水利，筑堤造田，这样就能让黎民吃得饱、穿得暖，这才是真正可行的办法。”

高保勖听闻后，面露无奈之色，轻轻摇头并长叹一声：“唉，你……你小子，怎就这般缺乏宏图大志呢？咱俩总是想不到一块。你心心念念的，尽是些农耕、民生之类的细微之事。”

孟辰闻言，眉头紧锁，反驳之情溢于言表：“爹，古人云‘民以食为天’，我华夏儿女自古便是以农立国，自然应当时刻心系黎民生计，这些岂是琐事？”

“罢……罢了，罢了，咱们父子今日便不再争论此事了。”高保勖摆了摆手，语气中透着几分妥协，随即话锋一转，“你速速去吧，别忘了尽快将药物取回，这皮肤又开始瘙痒难耐了！”

言罢，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在裈裆处急促地抓挠起来。

见此情景，孟辰没有再多言语，默默转身，离开了东厅。

随后，他迅速找到了陈春妹，两人并肩返回了迎喜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