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众小二带一路狂奔回了住处。 刚歇下脚，来不及喝一口水，便迫不及待地解开包金币的麻布包，直接抄底倒在桌面上。

叮哩铛啷一阵儿响后，领头的那个小二便一枚一枚地清点起来。其他小二也把脑袋凑近了提防这小子趁机中饱私馕。

“一、二…五…八，总共八枚，一人两枚，正正好！”领头小二宣布。

侏儒有些不满：“今天，分明是我带去的酒菜最多，老三（指那个壮小二）只带了几块发糕怎么也分得两枚？”

“你这是什么话！我身子高长，不易做这些偷扒藏窃的事，这几块发糕也是我好不容易弄到的。倒是你，生的矮小，难以被人留意到，你多拿一点本就方便。”壮小二厉声反驳道。

眼见二人剑拔弩张，俨然一副要斗架的样子。领头小二呵道：“吵什么！一人两块，就两块！谁再有意见，我明儿逢人便说起这金币的来处，到时破了法术，变回铜钱八块，谁也别捞着好处！”

这一声，还真把他俩给唬住了，即刻收起架势，偃旗息鼓。

“再者说了，老子我不领你们去，你们上哪里去得这金币？累死累活搁这破馆子干一辈子也赚不得半枚！非要争功劳来按字论辈也该是我最大！我都还没说什么，你们倒开始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哇？！就这样，一人两杖！”

话说到这份儿上，各自心里也都有了数，现在他们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只有这四只蚂蚱生长的一样肥大，各自安好，谁也别挤着谁，这绳子才不易断。

于是乎，众小二都规规矩矩地拿了两枚金币，并再三约定绝不示以外人，以防违了仙人的话。

他们把这金币仔细收好，想着以后传给儿孙后代。他们认为只要这样不断地攒钱，自己的后人们总有能做官，做主人，做老爷的一天，不用再过像他们这样在酒馆供人随意使唤的日子了。

第二天一早，众人便又开始做起了酒馆里跑堂的小二。不过今天这四位像是抽了风，逢人便提苏府即将喜得千金之事，说得嘴皮子都快磨烂，掌柜的听了都烦得上火：“好了！千金！知道了，知道了，我真用不着你们跟个苍蝇似的在我耳边一说说个十来遍！”

但他们还是坚持要说，逮着人就说，生怕达不到仙人的要求而损失了各自的两个金币。

不一会儿，入店的客人多了起来，设局搏彩的戏码再次上演。

这一次，四人不再顾虑，信心满满地入了局，郑重地下了“苏府会得一女儿”的赌注。

一想到不久便会如仙人所言，千金降世，桌对面儿那老赌徒手里攥着的钱可就都是他们的了，四人心里别提有多痛快。

这有了他们一天的游说，又加上他们真的押下了“生得女儿”的注，而且还信誓旦旦地捧出了那么些钱，这苏府即将喜得千金的事好像已成了既定的事实。

“唉，你听说了没，已经知道了，苏府的那个孩子是个女儿。”邻店的小工对路过的货郎说。

“啊？不是听说他家大夫人还没有生产吗？你是如何晓得的？莫非你有透腹相子之术？”货郎不信。

“是我们邻店中的小二说的，还说千真万确，有仙人指点。”

“仙人？哪儿的仙人？狐仙哄人的把戏我孩提之时倒是听过。”货郎仍是不大信服。

“我倒也觉得会是个女儿。”卖菱角的阿婆插了句话，“前些日子，他府里的那个老妈妈上我这里买菱角，还跟我说夫人的肚子较圆，并不像是怀着男儿的尖模样。她从苏濂老爷还是孩子时就在那里伺候，这么些年了，她是见过这些世面的，怎么能不信？”

好了，这下货郎也被说服了，他游街串巷，一边卖货一边散播着这消息。这样一来，一传十十传百，各模各样的说法都有了；狐仙预言也好，相腹之术也罢，总之满大街都晓得“苏府即将喜得千金了”。

远处的鸡毛房中，老乞丐满意地笑笑，“好好好，这八枚金币没给错人，这样应该不会再出事了……”

他闷了一口昨儿壶里剩下的酒，自言自语道：“醉吧，醉了好睡觉。”然后就瘫倒在了茅草堆上，眼角流下了一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