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到这会儿，已是人定之时。

刘氏给素舒和她儿身子上的一片狼藉处理干净，把那盛了汤药的碗洗净了藏起来，然后换上一副悲痛模样，哭哭啼啼地走出产房向众人报了丧。

苏濂老爷听闻自己爱妻的死讯一时承受不住，当场昏了过去。彩云和星儿难以接受陪伴了多年的小姐突然撒手人寰，尤其彩云开始根本不信，不顾刘氏阻拦，冲进产房就要去找素舒。

当她瞪圆了眼睛分明地看清了那具产床上的尸体真真切切就是素舒时，她再也顾不上平日里的骄傲形象，跪到素舒的产床前嚎啕大哭。

“大夫人没了！”府里传信的连叩了四下云板，下人们念着素舒往日待他们好，霎时呜呜咉咉哭成一片。

佘姨娘一直窝在自己房里放不下心，才刚让牛贵和盛儿去打听，这边儿就来了消息。

“真…真就这么死了？”她又惊又怕地走出了房门准备亲自去看看。走得离产房还有一段距离她就听到里面哭的是摇山振岳。她壮着胆终于走进了产房，却不敢去看那张产床，只能掏出帕子半遮着脸混在众人的哭声里干嚎了几嗓子。

刘氏走近她，装作在哭丧，喊道：“夫人啊——，呜呜…是老身莫得本事，枉了您和少爷的命啊……”

什么？！是个少爷！

佘姨娘听她哭了这一句方抬起头来，果然看到星儿正抱着一个僵硬的婴儿，拿着事先备好的衣服给他穿。

这件衣服她认得，是用老爷儿时的衣服改的。只因府里老妈妈说婴儿的肌肤筋骨都还没发育好，不宜保暖过度。要用父母旧衣改作，因为保有了父母之余气，婴儿灵敏可以感应到，从而得到保护。所以就取了苏濂与素舒的旧衣各一件，约定孩子生下来后，若是男儿就穿苏濂的那件；若是女儿就穿素舒的那件。

这孩子正被套上老爷的衣服，看来是个少爷不错。

想起自己之前的举棋不定，差点就保住了这个小少爷。佘姨娘庆幸自己听了舅母的话，一时竟忘了自己还在哭丧，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啪！

彩云一下就睇见了她勾起的嘴角，一把揩了眼泪，当着众人的面，冲上去照着佘姨娘的脸就摔了她一耳光。

“好你个佘不死的！我们夫人的身子还没凉透，你就当着我的面笑起来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刘氏也没料到自己这外甥女会做出这样丢丑的事，自己现在也不好护短，便只能搬出已死去的素舒做挡箭牌。

“姑娘息怒，你闹大了动静，让夫人如何安宁地走呢？她一个姨娘，怎么敢对着夫人的遗容造次？只怕是姑娘你一时哭花了眼，错怪了她。”

彩云听到她提素舒怒气全无，只剩了满腔的悲哀，再没心思和佘姨娘计较，又倚在床角柱上为素舒哭了一通。

刘氏趁她哭，拉了佘姨娘出了产房到无人处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下作小蹄子！沉不住气的东西，你这样，我还怎么帮你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