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佳和程奶奶都是聪慧通透的人，听时雨说李默冷要过来吃饭的时候，她们就猜到梁芸肯定又出门了。

“小默冷多好一个孩子……”顾清佳忍不住感慨。

她虽然跟李默冷接触不多，但也知道李默冷的家庭变故和遭遇，也程奶奶对李默冷的怜爱和帮助。

同样作为一个母亲，她是真的理解不了梁芸的所作所为，也真的很同情李默冷。

所以程奶奶和时雨对李默冷的帮助，顾清佳和时毅不仅知道，也是支持的。

“是啊，她是个好孩子，这样家庭环境下长大，还能这么懂事。”程奶奶说。

顾清佳叹了口气，去厨房盛饭了。

不一会儿，时雨就拉着李默冷回来了。

李默冷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顾清佳了，她面对顾清佳的时候依然很拘谨。

顾清佳也看出来了，她不想给李默冷什么压力，所以并没有单独跟李默冷说什么，只是招呼她吃饭。

大家很自然地入座吃饭，就好像这个家里本来就有李默冷这个家庭成员一样。

不过由于第二天就是时雨高考的重大日子，所以饭桌上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和往常不一样的。

主要体现在顾清佳身上。

她总是不自觉地给时雨夹菜，次数多到时雨吃的速度跟不上她夹的速度。

虽然可能顾清佳自己都没注意。

在顾清佳又一次给时雨夹了一块肉之后，时雨的饭碗里面已经满满都是菜了。

这下子，李默冷也意识到了。她就坐在时雨对面，一个抬头，就看到时雨在对着自己苦笑。

李默冷没忍住，也在时雨的带动下弯起了嘴角。

看到李默冷也笑了，时雨直接笑出了声，并且在笑声之后加了一句重重的叹息。

“怎么了？”顾清佳不明所以。

“妈，你是不是很紧张？”时雨问。

“没有，哪有？”

“你知道你给我夹了几次菜吗？菜多得我都无从下嘴了。”时雨说，“平常我都没有这待遇的。”

顾清佳尴尬地看了看时雨，又看了看程奶奶。

“连小默冷都发现了。”时雨又说。

顾清佳又看了看李默冷。

李默冷立刻否认：“没有阿姨，我没有发现！”

一下子，除了李默冷之外的三个人都笑出了声。

现在不明所以的成了李默冷。

“小默冷，太可爱了~”时雨的双眼又眯成了两道弯。

李默冷在她的感染下，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了解小雨，她心态好得很，你也不用太紧张。”程奶奶安慰顾清佳。

“我知道，就是不自觉的……”顾清佳说，“她爸爸之前一直想让她直接出国读大学，如果小雨考不好，他肯定觉得可惜。”

“没什么可不可惜的，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时雨说，“再说难道你们都不相信我吗？”

“相信啊。”顾清佳笑笑，“只不过你爸爸的工作，之后可能要调动到国外，你跟着我们一起出国，我们也放心点……”

这些话其实之前顾清佳夫妻俩就跟时雨讨论过，时毅的工作调动也只是时间问题。

时雨出国念书几乎是他们家庭计划里面板上钉钉的一步，只是出国的时间点未定。

在顾清佳和时毅看来，举家移居到国外也是这个家庭计划里面的一步。

只不过时雨有自己的考量，她不想那么早就出国，留下最爱的奶奶一个人在国内。

奶奶年纪大了，离开这个老房子尚且不习惯，更别说跟着全家一起移居别国。

虽然没有明确说过，但是时雨比自己的父母更了解自己的奶奶，如果真的到那一步，奶奶肯定不会跟他们一起离开的。

这件事上，没有人有错。

只是她想在有限的能力里面，多陪伴奶奶一段时间。

“好了，不说这话了，小雨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程奶奶终止了这个话题。

顾清佳也知道自己现在不应该说这些影响时雨的心态。

毕竟时雨已经做了决定，高考在即，也反悔不了。

一家人又开始和睦地吃饭。

李默冷一直沉默不语。

她本来话就不多，在听到时雨家谈论以后出国的话题，她甚至有一种“那是和自己无关的世界”的感觉。

时雨无疑是很幸福的，家庭美满富足，还有全家人在操心她的未来，甚至已经在规划她以后的学业生涯。

彼时年纪尚小的李默冷根本想不到那么多，只记住了顾清佳说的，时雨以后要出国。

小雨姐以后要出国吗？

在她的记忆里，时雨和程奶奶永远都在对门的房子里面。

这就跟她和顾清佳在一起生活一样，是既定的、不可改变的事实。

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的，时雨和程奶奶随时可以搬走，就像之前时毅叔叔和顾清佳阿姨搬走一样。

她们甚至会去一个遥远的国度。

这都是李默冷从来没有想过、也不敢想象的。

是啊，一开始，自己的生活也不是这样的。

一开始自己的家里也是有爸爸妈妈的，还有一个小小的可爱的弟弟……

原来生命里不会有一成不变的东西的啊。

那自己呢？李默冷想。

我会离开这里吗？

我会和梁芸分开吗？

我能出国吗？

李默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头一次觉得这个世界这么复杂。

等到她思绪回归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吃完饭了。

顾清佳去厨房洗碗了。

李默冷思绪乱飘，竟然没有跟去帮忙，这让她有点懊悔。

时雨正在跟奶奶说刚刚听了李默冷弹吉他，夸赞她弹得还不错。

李默冷有点不好意思：“都是瞎弹的。”

“什么瞎弹啊？如果你那是瞎弹的，那也太侮辱那些认真弹了的吧？”时雨说，“奶奶，我们小默冷是有点子音乐天赋在身上的。”

李默冷笑笑。

“小默冷确实可以的。”程奶奶赞同。

“以后是不是可以考音乐学院啊？”时雨突然说道。

李默冷愣了一下，她还没想过这些。

她才初一，目前的人生就是循规蹈矩地活着，然后接受九年义务教育。

梁芸对她从来没有什么教育可言，更别说对她的学业和人生进行规划了。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时雨和程奶奶。

“我看小默冷文化成绩也不错，以后可走的路很多。”程奶奶说，“你的时间还很多，不用着急，可以慢慢寻找方向。”

她退休前是一名音乐老师，有很多走音乐特长的学生，也在海城认识很多这方面的老师和专家。

走艺术道路并不是花钱就好的，也并不是拿到专业院校的那一个录取通知书就万事大吉的，考取院校只是一个开始，这一点程奶奶比谁都清楚。

但是面对时雨和李默冷两个尚未进入社会的孩子，她没有说得那么清楚。

李默冷似懂非懂。

“不过如果想考音乐学院，走音乐道路，程奶奶这边还是可以给你一些帮助的。”程奶奶又说。

“不用了程奶奶！”李默冷并未深想，而是在程奶奶说要提供帮助的时候第一时间推辞。

她已经从程奶奶这里获得太多了，不能再麻烦程奶奶了！

程奶奶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李默冷没有在时家呆太久，总归还是要让时雨好好休息的。

时雨也没有多留她，只是在李默冷临走前叫住她：“小默冷，你还没给我加油呢~”

“加油小雨姐，你一定会考得很好的。”李默冷立刻给出她真挚的祝福。

别人时雨不知道，但是李默冷她是知道的，从小姑凉无比严肃的表情上就能知道她有多认真。

时雨满意地笑了，跟李默冷挥了挥手：“拜拜，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