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一边的沈霜见有一瞬间哑然，陈岁舟已经挂掉了电话。

她抿唇看着走过来的沈璟山，眼里闪过一抹哀怨，“哥……”

“跟谁打电话？”沈璟山一身黑色西装，剪裁得体，勾勒出他有力的身材肌肉线条，修长的双腿包裹在黑色的西装裤之下，像上了枷锁的野兽，明明只是随口一问，沈霜见却感受到了来自他哥不可忽视的压迫力。

“没谁……”

“嗯？”沈璟山转过头看她。

“……陈岁舟。”

沈璟山停下脚步，锐利的眸子一眯，“说了什么。”

“邀请他来……”怕沈璟山生气，沈霜见卷长的睫毛轻轻摩擦，委屈道，“但是他拒绝了。”

沈璟山面色沉郁，冷白的手指在口袋里轻轻摩挲，“沈霜见，你以后不许在找他。”

“我还不是为了你。”沈霜见小声嘀咕。

沈璟山当作没听到她的话迈着大长腿离开。

陈岁舟已经收了自己的钱走了，还拒绝了自己开出的条件，他给过陈岁舟机会，是陈岁舟自己不珍惜。

……

京市江边的晚风是陈岁舟最喜欢吹的，微风阵阵，三两好友相约在岸边一起散步好不惬意。

可这份惬意却被一道急忙慌张的声音打破。

“救命啊，有人落水啦。”

“救救我的孙子！”

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陈岁舟被人挤上前去，只见江河里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儿在水里挣扎，越挣扎越下沉，水已经快摇没过头顶了。

“快点报警，叫救护车。”陈岁舟在慌乱之中站出来道，他这一出来在场的人仿佛有了主心骨，但要等到警察和救护车来，小男孩肯定凶多吉少。

非必要情况下陈岁舟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他的水性一般，下去了也不一定救得上来，但眼下的情已容不得他考虑那么多。

在无数人的惊呼中，陈岁舟纵身跳入水中，用尽全力游向小男孩，他从背后抱住他，用力将他往上举，要靠岸时腿却忽然一抽，整个人连带着小男孩一起往下沉。

陈岁舟暗叫不好，只能借着水的惯性将小男孩往岸上推，让众人合力将小男孩拉上去。

小男孩儿上去了，他自己却沉了下去。

水下像是伸出无数双手将他往下拽，让他挣脱不了，渐渐的，陈岁舟被夺去了呼吸，身体往下沉。

意识消失前的那几秒陈岁舟脑海里一帧一帧慢回放从前的回忆，原来人在濒死前真的会想起很久之前都不会回想的事情。

仔细想想他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孑然一身，无牵无挂，要说有点什么大概就是临死之前他竟然悲哀的发现最让他放不下的还是沈璟山。

如果、如果有下辈子他要对自己好一点，要有自知之明离沈璟山远一点。

…………

“舟舟、舟舟，醒醒！等下老吴估计要公布去京市当交换生的事情了，你肯定能被选上！”胳膊不断地被人推搡，陈岁舟猝然惊醒。

外面是再熟悉不过的的山头和风景，封尘已久的教室、打闹不断的同学，一切是那么的鲜明而又真实。

“你、你、你……”

“你什么你，高兴坏了吧？终于可以摆脱你那操蛋的爸妈。”男生重重拍在他肩上，黝黑的脸凑到他跟前，“高兴傻了？”

陈岁舟像是被人打了几拳愣在原地，半响才颤抖地抬起手看，那是只有陈旧记忆里才会出现的情况，还是那青涩一双手，因为常年干活而显得粗糙。

再看看周围打闹不止的同学，并没有因为上课铃声响起而停止喧哗，和记忆中的场景一模一样。

种种诡异的事情重合在一起，陈岁舟脑子里闪过一抹不可思议的念头——他好像重生了。

而且刚好重生回到刚要去江北一中当交换生的那一年。

这个想法如同当头一棒，陈岁舟用尽全力才稳住自己的情绪。

重生之事历来只出现在小说中，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会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他没有经验。

不，世界上也没几个人能和他一样遇到这种事情了。

陈岁舟晃晃脑袋，看向缠着他的人，“金何？”

“是我啊，你真傻了？虽然机会难得，但咱们也要收敛一点好不好？”金何语重心长道。

陈岁舟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很开心。”

确实很开心，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重回了十一年前，但他来说是一件好事，是天大的恩赐。

“我就知道，能去京市当交换生是一件多么荣幸的事情，听说里面的学生不论是家世还是学习成绩都是个顶个的好，这次的扶贫教育还是咱们校长费尽心思争取来的。”金何咂吧着嘴羡慕道，“真羡慕你们能去北江学习的，以后苟富贵勿相忘。”

陈岁舟笑而不语，什么苟富贵勿相忘，二十八岁的他死于非命，亲情、爱情、事业没一样顺心的，毫不夸张的说，可能他死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不可谓不惨啊。

陈岁舟还在感慨自己前世的悲惨经历，老吴已经拿着一张A4 纸走上讲台，象征性地咳了咳，“去京市交换生的名额除了有顾随今、宋知音两名优等生还有两名贫困生，经过校领导的讨论，决定将其中一个贫困生的名额分给我们班的陈岁舟同学。”

“大家恭喜陈岁舟同学。”

台下传来同学们热烈的掌声，纷纷为他庆祝。

上辈子就知道这个答案的陈岁舟没有显得很开心，但他又不能不去京市一中，只有去那里才能学习到更多东西，才能摆脱喻有为和文心带给他的压力。

十七岁的陈岁舟并没有能力改变现在的一切。

“周末就要出发去京市了，岁舟同学你可要好好准备，努力给学校争光。”老吴面带红光，自己的学生能被选上去北江当交换生，他作为老师脸上也是倍儿有面。

“老师我会尽力的。”陈岁舟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情绪，谁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等下放学你就可以回家做准备了，跟父母好好沟通，实在不行让老师来帮你说。”老吴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