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岁舟的脸几乎白的没有血色，眼神氤氲着水雾，如满塘污泥里的死水。

“够了够了，沈总，够了。”陈有为赶紧道。

“我没问你，我问他。”沈璟山步步紧逼，“像你们这样的家庭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钱不是吗？你还有什么不满意？还是觉得不够？”

陈岁舟心如死灰地闭上眼睛，眼里一颗眼泪潸然而落，“那还真是谢谢沈总的慷慨大方了，我很满意。”

沈璟山盯了他有三秒才道：“我会让魏遣把钱划给你。”

“沈总，那我们……”

“魏遣，把叔叔阿姨送出去。”沈璟山从沙发上站起来，神色瞬间转为阴冷。

陈有为看着沈璟山强大的气场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不甘心地离开。

办公室归于安静，只有两个人空间又让沈璟山心脏不舒服起来。

“你这一家子吸血鬼还真是极品。”沈璟山变脸比怎么都快，从刚刚的咄咄逼人现在仿佛又跟他一个阵营，陈岁舟猜不出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所以谢谢沈总的大方出手还能喂饱他们一阵子。”

“陈岁舟，我可以帮你解决他们。”沈璟山拧着眉道。

陈岁舟一直跟这种吸血鬼在一起总有一天会被榨干的，虽然他们分开了，但看在陈岁舟陪他这么多年的份上，自己也不是不可以帮他一把。

沈璟山自认为这是自己对陈岁舟十年来一个亿之后的额外补偿，陈岁舟不亏。

“不用了沈总，我和他们是同一类人，是您最讨厌的人，不要脏了您的手。”陈岁舟低头浅笑，发出淡淡的嘲弄，无形与沈璟山拉开了距离。

“你什么意思？”沈璟山目光如钩，紧紧攥住陈岁舟。

“什么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如今你也给了我相应的报酬，咱们也算两清了，想不到我这十年还挺值钱的。”陈岁舟自嘲地笑了笑。

沈璟山说得对，他们一个普通人家一辈子哪能赚得到一个亿，一个亿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遥不可及目标。

从十七岁到二十八岁就赚了一个亿，说出去得羡慕死别人。

他应该很高兴的，哪怕这钱来得不光彩，是他贴着来的。

“陈岁舟，一个亿你就满足了？回到我身边我可以给你更多钱。”没有人能拒绝钱，沈璟山认为陈岁舟亦是如此，他能觉得十年换一个亿不亏，那以后他可以每年都可以给他很多钱。

陈岁舟骤然一愣，继而忍不住笑了，声音悲凉而无力，“沈璟山，我终于明白了，你不懂爱。”

“你不懂爱，所以你在践踏我的爱，我爱你，所以怪我。”

沈璟山眉头蹙了一下，不明白陈岁舟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于爱。

但对上陈岁舟那双黯然失色的眼睛，他心里又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心脏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他再不捂住，心脏就要从胸腔里逃出来了。

“我不爱你，但我可以给你别的东西。”沈璟山认为情情爱爱什么的最为麻烦了，他最讨厌的就是麻烦。

“算了吧。”

须臾，沈璟山看见自己外陈岁舟眼里碎了又碎，再也拼不起来。

陈岁舟声音轻得可以被呼吸夺走，“或许你也不是不懂爱，你只是不想爱我罢了。”

陈岁舟出沈氏大楼时一路上还有好几个偷偷看着他，眼里一片唏嘘。

陈岁舟从前也会时不时来这儿，久而久之也有不少人猜测他和沈璟山的关系，只是陈岁舟已经很久没来了，再回想那对蛮横无理的夫妻来闹事，不禁觉得陈岁舟有些可怜。

跟在沈总身边这么多年不仅没有一个名分，还隐隐有了被甩的征兆，再有还摊上了一对极品父母，比起沈总和沈夫人经常带来的那个宋先生差多了。

他们又不瞎，自然是看出了沈夫人和沈总对谁的态度更好，沈夫人更中意谁。

爱情啊，果然是不分先来后到的，陈岁舟在那次记者见面会上的话倒是真的没有骗人，日久生情对于他们沈总来说几乎是一个不可能的事情。

陈岁舟知道一个亿诱惑陈有为和文心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刚出沈氏大楼就见到他们在堵着路他一点儿都不意外。

“小舟啊，你看沈总给的那么多钱，要不是没有我们来沈总也不会给那么多钱，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看这钱……”陈有为搓着手，眼里的贪婪丝毫不加掩饰。

“我可以全部都给你们。”陈岁舟拿出手机上面已经收到了汇款通知。

按沈璟山的手段，向银行提前预约协调的步骤都省了。

陈有为和文心大喜过望，“真的吗？小舟你真的爸爸妈妈的好儿子。”

“不过我有个条件。”陈岁舟不急不慢道，“你们出证明和我断绝关系，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要来找我。”

“你说什么？！陈岁舟你是不是胆子肥了？”陈有为火冒三丈，抬起手就要给陈岁舟一巴掌。

陈岁舟稳稳接住他的手将他甩开，陈有为这些年喝酒赌博，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一时间竟往后倒退几步，“你也可以不同意，但这笔钱你们一分也别想拿到。”

一个亿和陈岁舟比起来孰轻孰重他们还是懂的，陈岁舟可能一辈子也挣不了那么多钱，况且他现在隐隐已经脱离了控制，难免以后给他们养老都不愿意了。

“把一个亿转过来，回去就跟你断绝关系！”陈有为梗着脖子嘶声道。

哪怕对他们不曾抱有一丝期待，听到这个回答陈岁舟的心还是沉到了谷底。

一个亿和不值钱的他比起来，多犹豫一秒都是陈有为对钱的不尊重。

“先出证明，不然钱我是不会给你的。”他们动的什么歪脑筋陈岁舟早就了如指掌。

“行，我们现在就回去办证明。”陈有为一咬牙，拉着文心离开，“你最好遵守承诺。”

经历完这最后一遭，陈岁舟才卸下浑身的力气如释重负，或许是因果有报，他还得借沈璟山的手才能摆脱从小如附骨之蛆紧紧吸住自己的毒瘤。

收到证明之后陈岁舟也将钱全数转给他们，至此他也算是真正的孤身一人了。

陈岁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不喜不悲吧，对小时候的回忆到现在已经很模糊，陈有为和文心的养育之恩这么多年来也早就还清了。

一个亿不是小数目，够他们一辈子安安稳稳衣食无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