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沈璟山也就是吃吃豆腐，并没有真的想在厨房里干点什么别的事，端菜上桌时依旧是那副衣冠楚楚的模样，除了他的衣领微微有些凌乱，其他的看不出什么。

陈岁舟从柜子里拿出酒，给沈璟山和自己满上，酒的度数不算低，一杯下去喉咙里升起一股辛辣味。

他很少在家里和沈璟山喝酒，沈璟山也察觉到了他今晚心情异常地亢奋。

陈岁舟确实很兴奋，因为这是沈璟山为数不多地和自己过生日的一晚，十年来屈指可数。

“陈岁舟，二十八岁生日快乐。”沈璟山举起酒杯与他相碰，温声道。

看。

沈璟山祝二十八岁的陈岁舟生日快乐。

“谢谢，二十八岁的陈岁舟很快乐。”陈岁舟很想大笑出来，可不知为何他眼眶却湿润了，眼角眉梢的笑意荡漾开来，眼睛显得愈发明亮，洋溢着一股兴奋的溢彩。

他对着蛋糕许了三个愿望，每一个都是希望二十八岁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少一点喜欢沈璟山。

他很自私，也明白如果任由他这份汹涌的爱意影响到沈璟山的正常生活的话，沈璟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踢开他。

为了能在他身边久一点，他就以后每天都少一点喜欢沈璟山吧，这样双方都不会这么累了。

陈岁舟看着沈璟山现在近乎温柔的神色，很难想象这样的目光会落在自己身上，像在看心上人一样。

如果当初不是自己痴心妄想，他和沈璟山的关系应该不会那么恶劣吧？就像现在这样，他们能够平心静气地坐在一起吃饭，聊一些日常话题。

但如果没有他这么黏上来，他和沈璟山恐怕也不会多有交集，别说坐在一起吃饭，恐怕他连见他一面都难。

人和人的差距就是这么明显，沈璟山得天独厚的优势注定他比别人要高上一截，要是、要是沈璟山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就好了，他们之间的鸿沟说不定不会这么难以跨越。

越想陈岁舟心里就越压着一口气，脑海里有两个声音不断拉扯，一个说就这么抵死缠绵纠缠下去吧，一个说如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他还能后退。

“璟山。”陈岁舟将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蛋糕切成一小块放到盘子里递给他，忽然问：“十年前高二放学那个晚上，你有没有后悔在那个巷子里救下我？”

“嗯？”沈璟山吃了一口对他来说甜腻的蛋糕，“什么？”

“你不记得了吗？高二那个晚上我在七星路小巷被小混混欺负，是你救了我。”陈岁舟眼睛流光溢彩，描绘出那一晚的场景依旧可见的爱慕，“那天你戴了一顶鸭舌帽和黑色口罩，从天而降的样子打跑那群混混的样子真的很帅，我第一次看见风姿绰约的班长大人打起架来这么野性。”

他话音刚落，周围的气氛便有一丝凝固。

沈璟山从自己的记忆里搜罗了一遍又一遍陈岁舟说过的事情，可脑海中高二发生的事情事事皆在，唯独没有陈岁舟所说的自己救过他的事情。

沈璟山能清楚记得他上下学都是有专车接送，也从来不会上下学路过那条小巷，因为他们是反方向，别墅区从在七星路小巷路过。

唯一的可能是没有，自己没有救过陈岁舟，陈岁舟认错了人。

“为什么提起这件事？”沈璟山压下眼睫，随意叉着蛋糕漫不经心问。

“我就是有感而发嘛，当初我也觉得你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人，远若天边的明月，明亮而耀眼，在此之前我从不敢妄想与你产生交集。可是那天你救了我，我才发现原来你也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后来慢慢接近你、了解你，才发现你其实是一个特别好的人。”陈岁舟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继续说。

沈璟山这才想起来有天陈岁舟红着脸将自己的语文试卷还给自己的时候说了句谢谢，他以为是谢谢他的那张语文试卷，没想到是谢谢他救了他。

可是那张语文试卷原本就没发到自己手上，语文老师说他成绩好，借给别人参考了。

当初来还的人是陈岁舟，所以他以为那个人是陈岁舟，现在才发现可能不是陈岁舟，陈岁舟的语文成绩也不错，应该用不着借鉴他。

只有是那个救了陈岁舟的人，拿着他的试卷救陈岁舟时却不小心将试卷落下了，所以陈岁舟才误以为是他。

想到种种可能，沈璟山的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你是因为那件事才喜欢我的？”

“也不全是吧，但没有那件事我肯定不会喜欢你。”陈岁舟惊喜道：“你记起来了？”

‘咔’的一声脆弱的叉子分成两段，沈璟山面无表情道：“这种小事我早就忘了，你也不许记得。”

“可这不是小事呀。”陈岁舟嘀咕道。

这可是他情窦初开的开始。

“不是小事也别记得，都过去多少年了，提它干什么？”

“那璟山，你有没有后悔？”陈岁舟坚持不懈地问。

“没有，我没有后悔。”

误会将近十年，沈璟山不知道该怎么跟陈岁舟开口，他也不是故意应下这个好心人的身份。

只是如果陈岁舟知道当初那个人根本不是自己会不会很伤心？

如果陈岁舟知道了，又是什么表情，他还会再爱自己吗？

如果他不爱自己不是正合他意吗？

这下轮到沈璟山心乱如麻了。

无论如何他都开不了这个口，他有预感，如果开了这个口对陈岁舟来说太残忍了，支撑了他十年的信念一旦崩塌对他来说应该是毁灭性的打击吧？

对他也不好，他才不要做别人的替身呢。

十年过去了，陈岁舟现在是在他身边，爱的也是他，关别人什么事。

既然是不为人知的秘密，那就更应该继续深埋在地底下。

认错了，那就一错再错吧。

沈璟山的骄傲和自尊让他无法承认自己能拥有的陈岁舟全部的温柔其实是他从别人那里得到的。

他从小就是天之骄子，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陈岁舟的爱他也是想要就要，不要就不要。

没有人能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