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在大笑的老大转眼间就被爆了头，脑袋像爆开的西瓜，汁液飞溅到四周。

无头躯体斜着倒下去，在路面上像垃圾一样弹起又落下，最后在路边扭成一堆。

小弟们面面相觑，过了几秒才突然醒悟过来，自家老大被人一枪爆头了。

“是谁！谁开的枪！”那个光头大喊道。

其余小弟们也在左顾右盼，然后他们忽然意识到什么，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前面那辆高速行驶的皮卡车，好像有个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

嘣！

又是一枪！射穿了光头的脖子。

光头脑袋忽然脱离身子跳起来，旋转着掉到路边。

余下的身体一软，连带着摩托车也开始摇摇晃晃，最终一个侧滑就翻车了，摩托车的金属在地面刮出一阵刺耳的声音和火花，连带着绊倒身后好几辆摩托，一时间惨叫连连。

叶清凌继续拉栓上膛，瞄准下一个。

张叔看着后视镜慌乱的摩托车队，惊得都忘了合上嘴巴。

时速150公里，风速也大，车子时不时还颠簸，这种条件下仍然精准地射杀两个人，这是什么恐怖的准度？

“副队长也死了！”

“他妈的给老大和副队长报仇！”

余下的成员，疯了一样拿出各种枪械，癫狂似地扣下扳机。

一时间，密集的子弹打在皮卡车的防弹外壳上，子弹撞击金属的声响震耳欲聋，不少流弹左右飞出，击中街边无辜的路人，机器人，还有商铺玻璃。

车里陆雨害怕地缩成一团，张叔估算着这段路还有多久到头，也是紧张得手心冒汗。

叶清凌的右胳膊被一个流弹划伤，子弹切开她的皮肤，鲜血染红大片布料。

但她仿佛没感觉到疼痛一样，几秒后又开一枪，这次子弹击中一个鸡冠头的胸口，这人后背炸开一个洞，瞬间往后倒去，砸翻几辆挨得太近的摩托车。

“老杰也死了！”一个戴着墨镜的绿毛大喊道。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竟敢惹我们掠夺者帮会！”

余下掠夺者们掏出了燃烧瓶和手雷，一时间事态再度升级！

这些人就像不要命的疯狗，冒着被爆头的危险也要追过来咬上一口。

两颗手雷在皮卡身后爆炸，剧烈的声响触发了路边几辆车的警报声，路人也吓得四处逃散，几个燃烧瓶丢歪了，路面上顿时燃起熊熊大火，还顺带点燃了路边一处绿化带和一棵树。

到处都是枪声和爆炸声，还有人群的尖叫声和汽车的警报声，各种声音搅合在一起，吵得人头皮发麻。

夕阳快沉入大地，这座城市在像是在夜晚来临之际终于撕下伪装，露出混乱的尖牙。

但这些仍然没有影响到叶清凌，她扣下扳机，开了第四枪！

这一次她打穿了一辆摩托车的油箱，车子在车队里爆炸，又解决了好几个人。

叶清凌继续拉栓上膛，她通过瞄准镜看一眼，居然还有十辆摩托车跟在身后，她忍不住在心想：这群人都这么不怕死的吗？

“叶清凌！快缩回来！”张叔扯着嗓子大喊一声。

叶清凌回头看一眼，前方不知何时，忽然出现了好几辆警用防爆车，堵住了路口，她心里一惊，急忙往回一缩。

同一时间，张叔猛踩下刹车。

巨大的惯性像是有人在身后踹了一脚，叶清凌撞上前椅的靠背，整个人挤得像罐头里的沙丁鱼，五脏六腑都要飞出去。

张叔死死抓着方向盘，轮胎都磨得冒烟，几次差点侧翻之后终于在撞上防爆车之前稳稳停下了。

“焯！是警察！快跑！”

摩托车车队突然散开，像一条大河往四面八方分出无数个支流，融入城市后很快就消失不见。

刚才还狂得没边的掠夺者们一碰上警察突然就一哄而散，跑得比老鼠还快。

一切都安静下来，爆炸声和枪声都消失了，叶清凌终于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她胃里翻江倒海，强压着想呕吐的感觉慢慢坐直，看向前排的陆雨和张叔。

陆雨和张叔都捂着脑袋，还没从眩晕中恢复。

手里的枪也不见了，但挡风玻璃上有个洞，想必是刹车的时候飞出去了吧。

她又回过头去看一眼，皮卡车身后已经看不见那群掠夺者疯子了，直到这会她才终于放下心来，重重地靠在座椅上。

肾上腺素消退后的疲惫让她几乎要晕过去，她想开门下车喘口气，但手抖得厉害，也抬不起来。

张叔用力晃晃脑袋，他看了一眼陆雨和叶清凌，疲惫地问：“都没事吧？”

陆雨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回了个没事，叶清凌也朝张叔点点头。

全副武装的特警顷刻间就围了上来，手里的枪纷纷指着车内的三人。

“不许动！现在听我命令，否则就地射杀！”其中一个表情严肃的中年男人开口说话了。

“手举起来，放在我能看得见的地方！”

张叔抬手放在方向盘上，陆雨则举过头顶。

叶清凌也抬起来，手掌摊开，但她实在是没什么力气，所以她的动作看上去更像摊手。

“很好，接下来保持这个动作不要动！”

严肃的中年人指挥其他特警拉开车门，并让三人慢慢下车。

三人下车陆续下车后，特警又仔仔细细地搜起身来，确保他们身上没藏有致命武器。

几分钟后，中年男人确定三人毫无威胁，便让其余警察都放下枪，又让人搬来三把椅子，示意三人坐下休息。

张叔靠着椅背，望着天空出神，他从口袋里又掏出一根烟来点上，一口接着一口地抽着。

陆雨手脚冰凉，他不停地往手心哈气。

叶清凌干脆闭上眼睛，打算闭目养神一会。

不一会，那个表情严肃的中年人缓步走来，他手里拿着纸和笔，在三人面前停下。

“你们好，我是莫里森中尉，首先恭喜你们在掠夺者帮的追杀中活下来，我们通过摄像头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得请你们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说完，他让旁边一个特警又搬了一把椅子过来，面对面坐下。

莫里森中尉打开胸前的录音笔说：“你们接下来所说的一切，我们会录音，请务必确保内容属实，以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三人相互看一眼，都朝莫里森点了点头。

接下来就是长达半个多小时的问话，从三人的名字，性别，出生日期开始，一直问到刚才被掠夺者帮追杀了大半个城市是怎么回事。

期中的细节反反复复询问了好多次，叶清凌只觉得这个莫里森中尉像一台复读机，隔几秒就要重复一次：你确定你所说的都是事实？

高强度的问话几乎要把三人还剩下的那一点精力都抽干。

太阳沉入地下，不夜城的街灯也逐渐亮起，幽蓝的灯光撒在疲惫的三人身上，周遭的店铺和高楼墙外的霓虹灯光又给他们镀上一层眼花缭乱的颜色。

叶清凌抬头望着一栋约有上百米高的大楼，大楼外墙有一个巨大的显示屏，里面播放着吵闹的啤酒广告，楼顶的探照灯齐刷刷射向夜空。

莫里森中尉让随行的医生给三人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便匆匆离去。

现场只剩警察局的善后组和一些圆脑袋的扫街机器人正在收拾路面上残渣碎片。

一个圆脑袋机器人晃晃悠悠地来到叶清凌脚边，它的脑袋转向叶清凌，屏幕上跳出一个OvO的表情，机械音随即响起：“请抬脚。”

叶清凌无声抬起右腿，机器人从圆筒形的身子里伸出一个铲子，把叶清凌脚边的玻璃碎片铲去，再把脑袋打开，倒里面去。

“感谢您的配合。”机器人晃晃悠悠地走了。

“张叔，我想问你个问题。”叶清凌忽然开口打破了三人之间的沉默。

闻言，张叔把烟头往地上一扔，赶忙坐直了回道：“小清你说。”

叶清凌仍抬头看着高楼上那个巨大显示屏里的广告，这次的广告变成了一个造型夸张的大叔在跳着妖艳性感的舞蹈，最后商品跳出来，原来是卖内裤的。

“在不夜城里，今天发生的事很常见是吗？”

张叔一愣，轻轻叹气道：“这是不夜城每天的日常。”

叶清凌转过头来，语气中带着惊讶和不可思议道：“每一天都是如此？”

“嗯，每一天都这样，只是今天我们不走运，碰上了。”张叔认真地看着叶清凌。

叶清凌神色复杂，早就听闻不夜城乱，可没想到能乱成这样。

“小清啊，我也想问你个问题。”

“张叔你说。”

张叔习惯性去口袋里掏烟，但烟已经抽完了，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你的枪法，是布里克教你的？”

“是的，我跟着布里克学了四年枪法。”

张叔点点头，略有所思，不再说话。

陆雨左右看看两人心事重重的模样，他也开口道：“我也有一个问题。”

叶清凌和张叔同时看向他。

“我们怎么回去？”

张叔一愣，他把这茬给忘了，那辆皮卡虽然还能开，但被当做证物让警方开车拖走了，里面的行李则拿出来交给了叶清凌。

“打车吧，从这里走到地铁太远了。”张叔掏出屏幕有裂纹的手机用手指点着什么。

叶清凌这才记起来自己的手机，她慌忙掏出来，发现手机完好无损，又看了一眼确认没漏掉什么消息后再塞回口袋里。

张叔用打车软件打了一辆智能出租车，这种车里装载着人工智能，可以自动导航自动驾驶，如果有什么事也有武器自动反击，整体安全系数非常高。

唯一的缺点就是很贵。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亮银色的轿车在三人面前停下，张叔坐在副驾驶，陆雨和叶清凌坐在后排。

车门一关，车内一个调皮的机械男音响起：“欢迎乘坐曼森智能出租车，曼森智能是军用科技公司旗下的一个专攻人工智能领域的子公司，我们的智能出租车配备有紧急医疗用品，自动化武器系统，以及高强度合成金属制成的外壳...”

“根据我们的统计，乘坐曼森智能出租车的死亡率仅有29.32%...”

这喋喋不休的介绍又搅得三人心烦意乱，张叔一巴掌拍在车里的显示屏上，烦躁地说：“开车就开车，这么多废话！”

“检测到您体内的激素水平升高，请您稍安勿躁，路程预计还需要55分钟，请在舒缓的音乐中享受旅途吧！”

烦人的电子音消失了，转而播放不知名的轻音乐，亮银色轿车按照导航路线稳稳地汇入车流，往目的地驶去。

车里张叔和叶清凌很快就睡着了，只有陆雨还有些精神。

他一会看着窗外霓虹闪烁的街景，一会又转过头去看着靠窗睡觉的叶清凌，心里却又想着被掠夺者帮会追杀时，叶清凌那要喷火的眼神和那一句：把枪给我，我去杀了他们。

当时，叶清凌那冷静的模样，令他原本慌乱无比的心，竟渐渐镇定下来。

他想着想着，不一会就沉沉睡去。

陆雨做梦了，梦里全是叶清凌探出身子去开枪射击时，那魄力十足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