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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坟地里的巨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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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坟地里的巨款

江西省南城县万坊镇坐落着一座麻雀山,这是当地主要的坟山,供村民们集中安葬逝者。

除了清明春节和忌日,平日里很少有人踏足。

1989年初夏的一天,几名放牛娃组队来麻雀山上放牛。

忽然间,草丛里一堆花花绿绿的纸,吸引了他们的视线。

几人好奇地上前一看,那竟是实打实的人民币,一数足足800块钱之多。

要知道,在那个年代,一位基层民警的月薪不过才40元左右。

一时间,麻雀山有宝藏的传闻不胫而走。

四面八方的村民纷纷涌来寻宝,几乎把整座山头翻了个底朝天。

不过,其中有一户姓黎的人家很奇怪。

他们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扒草丛、搬石头,而是一直围着放牛娃捡钱的地儿打转。

看见一片土有新翻动的痕迹后,黎家人竟手忙脚乱挖起地来,活脱脱一副盗墓的架势,搞得大家一头雾水。

可谁曾想,随着泥土被慢慢刨开,里头竟赫然躺着一具男尸。

紧接着,呼天抢地的哭喊声传来:“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

这名死者是谁?

与麻雀山上的无名巨款有何关联?

黎家人又为何知道他埋尸此处呢?

南城县万坊镇地处偏僻,向来民风淳朴。

虽达不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程度,但村民们都知根知底,大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平淡如水又安静祥和。

可以说,人迹罕至的坟山惊现巨款,足以令人啧啧称奇。

这下子又突然冒出具尸体,听其家人的意思,还是被谋害的。

十里八村都炸开了锅,到处人心惶惶。

当然,黎家人也在第一时间,向南城县公安局报了警。

据黎家人介绍,死者名叫黎天化,时年42岁,未婚单身汉一个,已经失踪一个月了。

人口失踪案和杀人埋尸案,其实都并不少见。

可落到这起案子上,却任经验丰富的老刑警都摸不着头脑,当即发问:为什么失踪一个月都不报案?

你们怎么知道黎天化已经遇害,还被埋在麻雀山上?

霎时间,原本流泪哀伤的黎家人,个个面红耳赤、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好半天,才吐露了一个惊人的隐情。

据黎家人回忆,大概一个月以前的一天晚上,黎天化莫名其妙关紧门窗,鬼鬼祟祟地说:他和同村的两个人抢劫了一辆大货车,里面有将近两万块钱。

第二天,还没等他们好好问清来龙去脉,黎天化就人间蒸发了。

起初黎家人猜测,黎天化可能逃出去避风头了。

但转念一想,他连谋财害命的事儿都主动交代了,没道理会一声不吭地离开,连一件衣服行李都不带。

越想,黎家人就越不安,他们隐隐预感到黎天化或许出了事儿,为此心急如焚、寝食难安。

可奈何由于思想传统且封闭,他们不愿也没想过“大义灭亲”,反倒生怕东窗事发将黎天化送进监狱,所以才迟迟不敢报警。

直到听闻附近麻雀山凭空出现了巨款,他们立即联想到那笔赃款,下意识前去碰了碰运气,结果发现了黎天化的尸体。

听到这里,在场警员无一不脸色大变——这说的不就是困扰警方许久的爆炸案吗!

1989年6月26日,贵溪市雷溪镇村民杨金文特意起了个大早,张罗着好饭好菜,准备迎接大儿子和小舅子。

一年前,杨金文贷款买了辆大货车,带着家里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一起跑运输赚钱。

日前,村里一个养猪的老板下了单,让他们帮忙拉一车生猪到广东。

由于杨金文的身体恰巧不大舒服,他便安排大儿子和小舅子搭档跑这一趟,养猪场老板亲自押车同行。

按照两人轮班,日夜不休赶路的进度,23号出发,26号这天就该回来了。

考虑到一路上颠簸劳碌,两个孩子吃不好睡不好的,杨金文才决定摆一桌,犒劳一下他们。

不料,杨金文左等右等,等来的居然是一个惊天噩耗——车出事儿了。

当杨金文满心忐忑,急匆匆跟着报信的村民赶到警局时,他整个人都吓懵了。

透过那几张像素不甚清晰的照片,杨金文看见,自己的货车翻了个底朝天,栽在一个杂草丛生的山沟里,已然支离破碎。

时隔29年后,杨金文闭上眼睛,依然能想起那触目惊心的画面:“民警就讲那是烈性炸药,车顶全部炸开了,两边驾驶室门也全部炸掉了。”

没错,不同于酒驾、逆行、刹车失灵、意外撞车等常见的车祸原因,此次事故居然是由炸药爆炸造成的。

在这场人祸之中,杨金文的大儿子、小舅子,连同养猪场老板三人命丧当场,连身体都被炸得血肉横飞、残缺不堪,场面异常骇人。

一向太平的小村镇,突然发生性质如此恶劣的命案。

当地警方自然高度重视,立即调集精英警力,组建了专案组。

经过一番仔细勘察,警方很快将案件初步定性为——谋财害命。

根据了解,这一货车生猪的市场价格,大概在2万元左右。

事故现场散落着一些纸钞碎片,大概拼凑估算一番,明显与2万的金额相差甚远。

换而言之,除却被爆炸冲击波撕碎的小部分钞票,这笔卖猪款不翼而飞了。

结合种种线索,警方推测:应该是有不法分子见钱眼开,盯上了这笔巨款,从而精心设计了这场惨案。

只可惜,事发地在一条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小路上,警方挨家挨户走访,愣是没找到一位目击证人。

那个年代,监控探头、车载摄像头什么的也还不存在。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警方的侦办工作迟迟没有突破,连可以顺着摸瓜的藤都一无所获。

不料,就在警方一筹莫展之际,这个案子竟莫名其妙就给破了。

只是,头号嫌疑人已经离奇遇害、陈尸麻雀山。

“我知道凶手是谁!”

“那天黎天化说过,他跟同伙闹了矛盾,如果那天出了事,绝对是那俩人干的!”

关于黎天化之死,还没等警方理清头绪,黎家人便迫不及待地揭露了凶手。

原来,失踪前的那晚,黎天化的情绪非常差。

而且相比起杀人后的慌乱无措、心乱如麻,他流露出的更多的是愤怒。

黎天化气急败坏地抱怨,称两名同伙狼狈为奸,故意针对他,指不定哪天就会对他下毒手。

结果一语成谶,他果真不明不白死在坟山上,这不是同伙所为,还能是谁?

合谋杀人夺财,却因分赃不均等原因起内讧,自相残杀,这种可能性的确很大。

念此,警方火速出动,准备抓捕爆炸案的另外两名嫌犯——南统村村民金国强及其小舅子吴应寿。

正所谓“此地无银三百两”,警方分头赶到二人家中时,双双扑了个空。

这无疑坐实了金国强、吴应寿畏罪潜逃的推测。

无奈的是,就算知晓嫌犯姓甚名谁、相貌如何,逮捕起来亦是困难重重。

毕竟那时候买车票、住旅店都不需要实名登记,想在全国范围内找一个故意藏匿的人,犹如大海捞针。

为了给三名无辜枉死的村民以及本该活着接受法律审判的嫌犯一个公道,警方从未停止过对金国强和吴应寿的追捕。

29年过去,南城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卢警官,已然从一个初出茅庐的小青年,变成了沧桑沉着的副大队长。

他依旧对此案中案耿耿于怀,并坚定表示:“逢年过节我们都要去抓的,每年都抓,或者布置大的搜捕行动都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

随着信息时代到来,网上追逃技术完善,南城警方的追逃工作终于迎来曙光。

2018年,当警方又一次将金国强相关信息,登陆全国信息库做比对时,一个名叫余昭焱的男子引起了他们的高度怀疑。

首先,虽然余昭焱略有发福、两鬓斑白、满脸皱纹写满了沧桑。

但忽略岁月留下的痕迹,其五官跟年轻时的金国强分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其次,早些年因为无证驾驶和使用假身份证,余昭焱曾留有案底。

而接受调查期间,他所提供的江西乐平人的身份,后被证实为虚构。

揭开一层马甲,竟还有一层,余昭焱千方百计隐藏身份背后,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最关键的是,警方调查发现,余昭焱的儿子名叫余抚城。

而金国强的家乡正是江西省抚州市南城县。

抚州南城——抚城——相比起巧合,用寄托思乡之情,显然才能解释得通。

照此来看,余昭焱十之八九就是改名换姓、畏罪潜逃29年之久的金国强无疑。

警方随即实施抓捕,而金国强也对自己犯下的累累罪行,供认不讳。

原来,金国强和黎天化是在赌桌上相识的。

所谓“臭味相投”,一来二去之间,两人迅速熟悉起来。

常言道“十赌九输,久赌必输”,因赌博倾家荡产之人可谓比比皆是。

在赌桌上待久了,两人自然也囊中羞涩起来。

于是1989年的一天,黎天化悄悄找到金国强,提议合伙搞笔大钱,连目标他都找好了。

由于曾经做过贩猪的生意,黎天化清楚,货主为了安全起见,往往会亲自跟着去卖猪,然后随身携带数目惊人的货款回来。

其返程途中,显然就是最佳动手的时机。

只是一个人实施起来太过困难,所以决定招揽帮手。

金国强的家庭条件在当地其实不错,还买下了全村第一台拖拉机。

但他毕竟不是黎天化这种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孤家寡人,作为一家之主,得扛起养家糊口的重担。

再加上彼时,金国强正打算处理掉那台过时的手扶拖拉机,换台更大的车,资金更是紧张。

正值用钱之际,黎天化的提议,简直撞到了金国强的心坎上。

他当即一口答应下来,而且表现得比黎天化这个策划者更加激动。

为了防止受害者激烈反抗,或者逃脱后暴露他们的身份,金国强提出了一个丧心病狂的主意——直接把车炸掉,斩草除根。

就这样,1989年6月26日那天,金国强拉上小舅子吴应寿,和黎天化一起蹲守在回村的必经之路上。

待目标出现,果断引爆提前非法获取的炸药,确定车毁人亡后,迅速搜集散落的现金逃之夭夭。

能轻易干出谋财害命之事的恶人,怎可能懂得公平公正、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

面对巨额现金的诱惑,三人个个露出了贪婪的狰狞面孔。

金国强认为,按人头算,自己这边肯定得占大头。

对此,黎天化怒不可遏:早就说好了两人五五对账,金国强拉来的人自然只能从他那半里分,绝不能损害自己的利益。

愤怒之下,黎天化甚至放下狠话:“如果你少分我钱,那我就把这个事情告发了去,大家都不要活了。”

面对如此威胁,金国强忍不住了。

在此之前,他大体算是个普通人,虽有赌博恶习,但平日里勤恳工作、老实顾家。

对这笔不义之财的规划,也是换新车、赚大钱,提高家人的生活水平。

可一丝邪念,让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弥天大罪,潘多拉魔盒也随之被打开。

不知是出于破罐子破摔、多杀一个也一样的扭曲心理;还是想彻底堵住黎天化的嘴,以绝后患。

金国强如同走火入魔一般,毫不犹豫举起屠刀。

待他清醒过来时,黎天化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没了呼吸。

一时间,恐慌、害怕、后悔、无措,各种情绪将金国强吞没。

其中,一个念头压倒性的占据了上风——绝对不能被抓住。

就这样,当晚趁着月黑风高,金国强与吴应寿抬着黎天化的尸体来到麻雀山,随便寻了一块地匆匆掩埋。

他们心想,坟山上有尸体,就跟天上有鸟、水里有鱼一样,再正常不过,一定不会被发现。

不料,慌忙之中,他们意外将800元赃款落在埋尸地附近,从而为警方的破案提供助力。

总之,一次性背上几条人命,一旦东窗事发,必将面临死刑。

恐惧之下,金国强和吴应寿平分了赃款,分头踏上逃亡之路。

值得一提的是,金国强逃到湖南长沙后,还灵机一动想了个狠招。

他假装院方口吻,一连往家里拍去几封加急电报,大致内容是:金国强发生严重车祸,头部重伤,已经不治身亡了。

乍一看,这招障眼法似乎滴水不漏。

可办案警员却一眼察觉破绽:倘若金国强真的车祸身亡,院方为何不留下准确地址,通知金家人前去收尸呢?

警员当机立断,火速赶赴长沙,把大大小小的医院查了个遍,压根没有找到金国强的任何记录。

警方由此揭穿了金国强装死脱身的计谋,并年复一年坚持追逃,直到29年后成功将其抓捕归案,随后吴应寿也落了网。

得知真凶落网,已经71岁的杨金文泣不成声。

这么多年过去,他始终没能走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痛,爆炸案另外两名受害者的家人亦是如此。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他们心中的石头才终于落下。

2018年10月10日,听完通报,白发苍苍的老人们无一不是泪流满面。

至于金国强,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他悔不当初。

金国强表示,这29年间,他就犹如臭水沟的老鼠,只敢躲在阴暗的角落,不敢直视光明,甚至丧失了做正常人的能力。

他经历了两段失败的婚姻,独自拉扯大的一双儿女,也都对他满腹怨气,从未探望过他一次。

当然,无论金国强吃了多少恶果,都弥补不了他剥夺4条生命、毁掉4个家庭的恶行。

只希望,无论身处何种境地,所有人都能用理智战胜欲望,而不是沦为欲望的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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