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境界
二十多回合后,胜负未分,但厉雪吟渐渐强势,华文峰已是箭弩之末。
坐在主座上的江信诚大叫:“住手!够了,到此吧。”
两人停下来后,江春月问:“哥,这厉雪吟的功夫如何?”
江信诚叹了一口气:“他用的确是我江家的剑法,而且剑法精湛,只怕已是在我巅峰时之上。文峰不是对手,此局算厉雪吟胜了吧。”
江春月心中咯噔了一下,还是说:“文峰哥你退下吧,厉雪吟胜你一筹。”
华文峰对厉雪吟作一揖:“赐教。”便退下擂台。
江信诚:“短短时间,竟把江家剑法练得如此精熟,厉雪吟果然乃是当世第一高手。”
江春月:“哥,未到绝境,不必绝望。”
陈知曦走上擂台,说:“这世上无人敢挑战厉雪吟,更别说以江家剑法对峙。所以,还是等我来吧。”
看着陈知曦登场,强装严肃的江春月不经意地露出笑容。
江信诚看在眼里,问:“你确信那小子能拯救我们?”
江春月点点头:“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他总会出现在我身边,不管风疾雨凛,陪我渡过难关。哥,我不会草率地嫁给一个人,这个人,当他出现的时候,会带给我温暖与安全,就如此时。”
江信诚:“我真不敢相信他能赢得下厉雪吟,灵月派功夫素来差劲,厉雪吟已是当世第一高手,他凭什么那么自信。”
江春月:“我也不知,但这就是他最独特之处。”
看着陈知曦走上擂台,厉雪吟说:“你把我最心爱的女人抢走,今日我便要杀了你。”
陈知曦:“你最爱的女人?是夏雨时?还是……我妻子?即使你杀了我,依然不会有人爱你。”
厉雪吟:“今天你死无葬身之地,出剑吧!”当即摆出架势。
陈知曦也没有出剑,只是空手摆起架势。
厉雪吟:“你这是干嘛?想不用江家的剑法吗?”
陈知曦:“我这便是要用江氏剑法咧。”
厉雪吟:“你空着手也叫剑?”
陈知曦:“无剑,似有剑,不可么?”
江信诚:“你到底在干什么?不用剑,叫什么剑法?”
陈知曦:“岳父大人生前传授剑法时,难道说过一定要用剑么?”
江信诚回头看了看江春月和华文峰:“可以不用剑么?”
华文峰:“自古有高人以无剑似有剑的剑术,无剑乃是剑术的顶峰。掌门也从未说过本门剑法也一定要使用剑。”
江春月:“就信陈知曦一回,他必是有所准备,才会来的。”
江信诚对厉雪吟说:“剑法只是名称,有无剑,自在使用者手中。陈知曦不用剑,你用剑,还占了便宜,有异议乎?”
厉雪吟:“既然如此,也别怪我剑下无眼!”说完,飞身抢攻上前。
陈知曦手中招式微转,迎接上前。
两人交战十多回合,用的都是江氏剑法。
所有人都十分惊讶,尽管陈知曦空手,但使出的路数与江氏剑法十分相似。而这本身以剑术为长的武学,陈知曦空手却无违和感,反而十分流畅,看得众人无不称奇。
厉雪吟暗暗自喜,心想陈知曦这套功夫只学了个皮毛的相似,根本不足以配称自己的对手。当即浑身解数,加强攻势,誓要短时间取得胜利,并再狠狠虐陈知曦一顿。
梦仙楼诸人也紧张万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厉雪吟的一招一式,都是纯正的江氏剑法,与江笑恒所使出的,别无二样,真正地掌握了剑法的精要。而陈知曦只是粗浅的模仿,更多的,是以江氏剑法为参照,加进了自己的想法,与江笑恒所使的剑法,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看着厉雪吟猛然加强了攻势,而陈知曦仅是敷衍了事,江信诚想喊停手了,毕竟胜负已然明显。
面对厉雪吟的强势猛攻,陈知曦不为所动,按部就班地以自己的套路从容应对。在某个转身的瞬间,与江春月双目相对,那一刻,时间似乎放慢下来。陈知曦轻轻一笑,眼中除了她,别无他物。
江春月拍了拍江信诚的肩膀,说:“哥,先别打住,我相信陈知曦。”
江信诚:“那家伙分明只是来捣乱的,再不停手,厉雪吟肯定会杀了他。”
江春月:“他的眼神中,我能看到,他不只是前来应付而已。”
江信诚半信半疑,但再看回擂台上,陈知曦也逐渐有所改变,招式更加变化莫测。
双方打到五十回合,仍然不分胜负。
厉雪吟暗暗吃惊,尽管自己全力而上,明明眼看能完全压制陈知曦,却总被他于危险之中化解。
陈知曦的战技也已然完全展开,全力以赴中,招式中隐隐有江氏剑法的影子,更多是其他人所未见过的东西。
一回合后,梦仙楼一老牌大厨不经意说道:“这不是一道醉槽鸡么?”
旁边一人点点头:“不错,陈知曦的招式,攻而干脆,守而圆滑,往复间的变化如醉槽鸡一般骨酥肉嫩,还带着红槽的浓香。”
另一名大厨:“我们做菜,追求的不过如此,原来功夫也可以融入于此。”
过了数回合,又有厨师说:“这一套打下来,又像是荔枝肉。”
另一名大厨:“可是他的做法,似又与传统的不同,他似乎想做一些改良。”
陈知曦舞动的招式、一来一回往复运行轨迹,让梦仙楼诸人不经意中想起了本门的招牌或特色菜肴。随着陈知曦一路打下来,梦人仙楼诸人情不自禁也舞动起来,随着陈知曦的节拍,仿佛是自己正在烹制美味佳肴。
其他人一看梦仙楼的人跟随着陈知曦跳起了广场舞,无不惊讶万分。
何其往对身边的一、梁小珂、霍以达说:“能让同门的人一同身不由己起舞的功夫,这是什么境界?”
一:“已入其魂,化为己形。”
江信诚惊讶地看着华文峰:“这……这是本门功夫么?”
华文峰:“形虽远,但意正合。”
江春月笑容中伴着泪光:“原来你所悟于此,我把命托于你,自当年雨中的破屋,不曾有错。”
江信诚一拍大脚:“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华文峰:“少主有所顿悟?”
江信诚:“无论我把剑法使得如何出色,始终超越不过爹,并不在功夫不行,而在战意不及。未曾料到爹会留此后手,而我却一早不识。”
江春月:“剑法终是死的,知曦终所悟到的是江氏武学的境界。”
身后大厨问:“是做菜的境界?”
江春月摇摇头:“是让天下苦难人吃上饱饭的境界,这也是爹当年创立梦仙楼的初衷。”
再过十多回合,厉雪吟渐落下风,他如何尽力把招数挥发到极限,却从无法压制陈知曦开始,到所有攻势如石沉大海,反倒陈知曦的反击一波一波上来,尽力抵挡,也如礁石被巨浪狠狠拍打。
眼看不对劲,厉雪吟忙喊停。
江信诚:“你认输了?”
厉雪吟:“陈知曦不用江氏剑法来对阵,本是他违规了,应当他输。”
江信诚看看左右:“你们说,陈知曦用的是本门功夫么?”
一名厨师说:“连我们这些功夫粗浅者都看得出来,陈知曦的一招一式,都包含着梦仙楼的精髓。”
厉雪吟:“什么精髓?我没看出来!”
陈知曦:“你也就学个形,根本没有理会其神,你也好意思说你已会江有剑法?梦仙楼上下皆与我同形,还需要我证明什么么?”
当梦仙楼的人随着陈知曦起舞时,厉雪吟已经知道,肯定败给了陈知曦。但是。他心中如何肯甘心,大叫一声:“你耍诈!”当即飞身一剑,直取陈知曦。
厉雪吟不再拘泥于江氏剑法,而是施展出平生所学,倾力出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脑海里只想着先杀掉陈知曦。
江春月上前叫道:“住手!你已经输了!”
厉雪吟哪里肯听她的,眼中已无他物。
陈知曦不敢大意,全力以赴迎战。
两人再度激战三、四十回合,众人是不敢劝,也不愿劝。
陈知曦也放弃江氏剑法,以破荒全情对敌,打得酣畅淋漓。
灵月派一行人,包括在场的叶知秋,无不被其深深震撼,这是他们最扬眉吐气之战,自己平生所学终于站到了武学的最高峰。
其他武林观众也叹为观止,他们都知道,陈知曦所使的破荒原来不过是不入流的功夫而已,如今却有着惊天的气势。能把顶级武学学到手并能以横行武林者,不过只是普通武学达人,真正的高手,则是可以把简单普通的功夫,打出称霸武林的威力。
所以,陈知曦越战越勇,从无对手的厉雪吟终于遇到了对手,苦战之下,意越乱、心越荒,完全没有应对方案。
再战几回合,陈知曦抓住机会,近身锁住厉雪吟。厉雪吟拼命解锁,还试图反锁,几个回合,被陈知曦死死占住上风,最后被十字固锁住。
观众这才发现,原来灵月派的锁技竟是如此之强。以往比武不到如此死局便会结束,让灵月派深藏不露。
被陈知曦牢牢锁住的厉雪吟拼着命想要挣脱解锁,但无奈关节和发力点全被压制,完全无所适从。
陈知曦:“你没机会了,认输吧。”
厉雪吟:“休想!”然后用尽最后的力气再试一次挣脱,只听咔嚓一声,被锁住的右手肘当即折断了。
陈知曦丢开厉雪吟,站起身,说:“这只能怪你自己。”然后对梦仙楼诸人作揖。
众人惊呼不已,原来陈知曦竟有如此强大的实力,没有看似天赋满满的骨骼,没有惊人的外貌,但眼神里却绽放着智慧和坚毅的目光。
江春月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美丽但憔悴的脸庞绽放出灿烂而幸福的笑容。她离开位置,走向擂台上的陈知曦——这一切她期待得太久,或是梦里出现了无数回,只在这一刻。
突然,厉雪吟跳了起来,左手执剑,大叫着着,再度向陈知曦扑来。
陈知曦感觉到背后的气息,赶紧侧身躲开厉雪吟一击,然后回身一掌,结结实实正中厉雪吟胸口,将厉雪吟击退数步。然后向前跃一步借力,转身一记侧踢,将厉雪吟重重踢飞出去,消失在观众群的后边。
紫涯派一片唏嘘,诸人面面相觑。
华文峰拍着手掌走上前,说:“好,好,没想到陈知曦兄弟能领悟到江氏剑法的精髓,还练得一身好武艺。你做梦仙楼和掌门人,我没有意见。”
江信诚:“但,你也只是代管梦仙楼而已。要成为掌门,还得需时日证明。”
有人说:“且慢,陈知曦没资格做梦仙楼掌门!”众人一看,蔡一京走上擂台。
蔡一京:“陈知曦此人作恶多端,杀死其师父、灵月派掌门李云扬,杀害梦仙楼掌门江笑恒。此人,如何能当梦仙楼的掌门?”
江信诚:“蔡老,我只说一句,这是我梦仙楼的事。”
蔡一京:“你们梦仙楼的事,也是我们武林之事。陈知曦乃是杀害江掌门的凶手,此人不除,天下难以安宁!”
陈知曦在旁边幽幽说道:“说那么多,最后还不是要动手,你想让我再多揍你一顿么。”
蔡一京:“天下英雄在此,你以为你打得完天下群雄?”
陈知曦笑了笑:“我怕?我早料到有这么一出,所以我带着人来,就是要接管梦仙楼,就是要接管武林,你以为我怕?”
江春月上前说:“我爹不是我相公杀害的,此事我们一早查明了,不必外人再插手。”
蔡一京:“我早有证人和证据能证明陈知曦就是杀害江掌门的凶手,难道你忘了?陶掌门,可在?”
人群中陶劲强走上擂台,说:“我能证明,陈知曦就是凶手。”
突然有人说:“你也能证明,你死得很快。”一人也走上来,正是刘劲风。
陶劲强一看到刘劲风,吓了一跳:“刘……刘师弟,你……你原来也到此地。”
刘劲风:“你我之恩怨,不如今日了却。”
陶劲风已经一头大汗:“你我亲如兄弟,哪来恩怨?”
刘劲风:“当年你欲强占罗师妹,未遂后你嫁祸到我头上,你忘了吗?还有史师兄,你迫害他使其残废、一生流亡,你也忘了吗?师父可在天上看着,我要让你去向师父解释你所做的罪孽!”
陶劲强:“你……你别乱来!众师弟,把这姓刘的叛贼拿下!”
刘劲风:“我既然来,就不怕你!我们的人在哪!”
场下一百多号人高举春蚕居旗帜,呐喊不已,声势浩大。
陶劲强一看,吓得尿都飙。
陈知曦对蔡一京说:“你看,我说过的,我已不同往日,现在就是要来接管武林的。”
江春月看着春蚕居的旗号,满满温暖,这一刻,心中真正有了底气。
何其往笑了笑说:“有了势力,就有了说话的底气。”
陈知曦:“蔡老,把真正杀害江掌门的凶手唤出来吧,就在你身旁。”
蔡一京:“你说什么!”
陈知曦:“你别无他法,因为你知道我会动手的!”说完,拨炼雪出鞘。
这时,一人突然出现在蔡老面前,挡住陈知曦,长剑在手,正是岑苏。
岑苏手中长剑,果然与陈知曦的剑一模一样,只不过,一寒一热。
陶劲强看在眼里,忙说:“这……这才是杀害江掌门的凶器!”
蔡一京:“混账!你胡扯什么!”
陶劲强:“蔡老,别怪我,识实务者也、更何况,这是事实。”
蔡一京:“你这二伍仔!”
一人上前说:“如果你要接管武林,我也想试试。”说话的正是叶知秋。
陈知曦:“今番与你无关,是我与梦仙楼或与其有关之人之事。”
叶知秋:“世人以为厉雪吟为武学天下第一人,今日我本想在众人面前将其杀之,以取代其成为天下第一人。但是他却败在你手上,所以,我想挑战你。”
方知松喝道:“混蛋,都是同门,如何能自相残杀!”
叶知秋:“大师兄,你不是一直想要置陈知曦于死地的么。”
方知松:“我何时想要置陈知曦于死地?我只是想把他捉回门中,好好审问。万一凶手不是他,也好让他不受江湖中人的迫害。”
贾知行:“大师兄,陈知曦是杀害师父的凶手,你是最早认可的,如今为何反悔?”
方知松:“为何说我是最早认可的?未有确凿证据,任何事我都不相信。师父生前一直教导过我们,绝对不能同门相残。”
贾知行:“但是杀害师父的凶手就不行。”
叶知秋:“大师兄,既然你不能决定是否要为师父报仇,你代理掌门之位,只怕当不下去了。师父意外过世,没有指定谁继承掌门之位,师兄弟们之所以推举你为代理掌门,不过尊重你大师兄之位。但杀害师父的凶手在眼前你却不能为师父报仇,只怕,你的代理掌门之位,很多师兄弟会不服。”
不少同门叫道:“不服!不服!”
方知松怒道:“叶师弟,想当掌门的人是你吧!在此蛊惑人心,你的野心,已是昭然若揭。”
叶知秋:“只为本门的将来。”
方知松:“以前你多番叛离师门、抛弃同胞,在你受难时,我们依然接纳你。如今你却如此来对待我们?”
贾知行:“你若不服,可以以武艺来定夺。”
方知松知道自己武艺不及叶知秋,当下进退两难。
陈知曦上前一步,说:“各位同僚、同门师兄弟。虽然我被师父驱逐出门,但我仍视你们为一家人。师父枉死,实不是你我所愿,但凡是聪明之人都知道,害人者,其必有目的。师父之死让谁获利,谁便是杀害师父的最大嫌疑人。师父已故多年,我依然四海漂泊,居无定所,只能靠自己一手打下江山。你们说,我有必要去杀害师父么?”
方知松:“不错,师父死后,作为大师兄的我,必然要承担起带领本门的重责。但明显,叶师弟和武艺在我之上,只要有合理的理由,在众人面前打败我,便可以顺理成章成为本门的新掌门人。谁还记得,当初是谁,一心想着要当上武林至尊的?是谁,为了蔡老虚伪的承诺,当即便换队而站的?”
陈知曦看着叶知秋:“当初我视你为兄弟,如今你却要挑战我。好,我接受你的挑战!师父在天之灵纵然不愿看到此景,但他更不会姑息自己的弟子一错再错下去。”
叶知秋:“混账,师父不是我杀的!”
陈知曦:“你我心里清楚就行。这是我们家事,没有他人。”
西城下沙走上前,说:“这个男人让我来对付吧。”
叶知秋愣了一下:“下沙,你……”
陈知曦:“说再多,最终仍付诸武力,要打就打吧,废话少说。西城姑娘,你与叶师弟的恩怨,我们这场打完,你再动手。”
方知松:“混账,你们都不把我这个大师兄放在眼里了?现在我放下代掌门的身份,以大师兄来和你们说说。”
陈知曦和叶知秋眼看就要动手,听到方知松那么一说,突然旧日情感泛起,同时停下手。
连西城下沙也被愣了一下,乖乖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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