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的谈话，在看见我和陆泽南的瞬间，都安静下来。

我和陆泽南一进门，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那些人的眼光都落在我身上，一个个赤裸裸的，好像透过衣服，能看穿我整个人。

我有点不舒服。隐约听见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听说陆泽南娶了个老婆，就是她？”

“应该是吧？我听说这女的挺厉害，之前还在几家公司干过，职位也不低。”

“职位不低？呵呵，到底是‘干’上去的，还算‘睡’上去的？”

这个荤段子，让周围的人发出一阵窃笑。

我听得心里特别堵。

陆泽南转过头，凌厉的一眼瞪了过去。

那些人几乎是瞬间消音。

“算了。”

我挽起陆泽南的手臂，低声说，“嘴是长在别人身上的。他们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吧。”

“呵……”

陆泽南微微冷笑。

笑容里，杀气四溢。

我叹了口气，和他走到一个角落里。刚坐下来，就听见一个油腔滑调、阴阳怪气的声音。

“这不是我久未谋面的‘好’大哥，十里洋场的明日之星、商业巨子——陆泽南，陆先生吗？”

是陆宗恒。

我迅速抬起头，看见陆宗恒端着杯鸡尾酒，站在我们面前冷笑。

他刚才的语气，让我特别想打他一顿。

陆泽南微微瞥了陆宗恒一眼，没说什么。

他的安静，让陆宗恒更得意了。

陆宗恒干脆端着酒杯，坐到我们旁边。

这个时候，许多参加宴会的人都看向了我们这边。

“我说，大哥啊。”

陆宗恒摇摇头，“有句话叫‘笨鸟先飞’，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又来了。

这人说话，一向又臭又长又没重点。

我忍不住蹙眉：“你到底要说什么？”

陆宗恒做出赶畜生的手势：“去去去……男人说话呢，哪有女人插嘴的份儿。”

陆泽南不跟他计较，他还来劲了！

我一股火往上冲，冲陆宗恒微笑：“我听说，陆宗恒先生您是从小地方来的。可能您出来得晚，从小也没受过相关的教育，不知道国际社会现在特别强调男女平等吧。”

“哈哈……”

“呵呵呵……”

围观的人群里，传来一阵低低的哄笑。

陆宗恒出身不高，是这个圈子里人所共知的秘密。

这个秘密，大家都是心里清楚。

然而，没有几个人敢把它当面说出来。

我现在说出这种事，无疑是在陆宗恒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果然，陆宗恒脸红脖子粗地跳了起来：“你说什么呢？！你个婊子！”

陆泽南脸色一冷，也站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我说——”

陆宗恒梗着脖子，还要继续骂。

陆泽南捏了捏指节，冷笑：“我不介意再打断你的鼻梁骨一次。”

这个“再”字，用得意味深长。

陆宗恒脸色剧变，捂着鼻子，灰溜溜地跑到旁边。

世界终于清净了。

我舒了口气。

刚要说话，一阵急促的钢琴声忽然响了起来。

是《土耳其进行曲》。

我扭过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厅里出现了一个小型的室内乐团。

音乐响起，客人们都安静下来。不少人把目光投向大厅正中间的白色大理石台阶。

一首《土耳其进行曲》之后，又是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

嗯，就是天鹅公主奥杰塔出场的那段。

仿佛是配合着这段音乐，郭总裹着一身长长的礼服裙，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她一边走，还一边冲台阶两边的人微笑、挥手致意。

我嘴角抽搐了下。

这曲子是她选的么？

郭总的音乐品味……还真是……

一时之间，除了“一言难尽”，我竟然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来形容。

郭总走到大厅正中间的时候，音乐恰好停止。

两边的绅士淑女们，爆发出一阵狂风骤雨般的掌声。

只是，这掌声里有多少是给陆家的权势，又有多少是给郭总本人，那就不知道了。

“大家好，大家好。”

郭总拿了个麦克风，微笑着说，“欢迎大家来到陆家的餐会。希望大家玩得愉快……”

接下来，她说的几乎都是套话。

许久之后，致辞终于结束。

郭总深深地鞠了一躬，笑着说：“天弘走过这么多的风风雨雨，真的不容易。从开创天弘的爸爸，到我的先夫，再到泽南……正是三代人不懈的辛劳，才创造了属于天弘的盛世，我们大家共同的盛世！”

在她的话里，对陆宗恒只字未提。

陆宗恒脸黑了下来，捏紧了酒杯，瞪着郭总。

郭总恍若未觉，继续说：“今年已经过去了一小半。希望大家在今年，明年，甚至以后……也和天弘……”

“好了，雪宁。”

不知道什么时候，陆老爷子也在她背后出现，轻轻拍了拍郭总的肩膀。

“……爸爸！”

郭总猝不及防，全身都哆嗦了下。

就连她手里的话筒，也“啪”地一下掉了下去。

周围的人群都沸腾了。

“天！陆老爷子……那是陆老爷子啊！”

“商业奇迹！他居然会出席这个宴会！”

“快掐掐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

一片嘈杂里，陆老爷子呵呵地笑：“我有那么吓人吗？”

“没……没有啊。”

郭总恢复过来，掩饰性地笑了下，弯腰把话筒捡起来。

“雪宁啊。咱们这个职业特殊。每一个人身上，都肩负着许多的温饱生计。”

陆老爷子不无感慨地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们总有三百四十多天都在忙。生活已经这么累了，我看，你就没必要在这种休闲的场合上，继续说这些话了。”

“是……爸爸。”

郭总低下头，轻声说。

我回过头，看见陆宗恒脸上，出现了得意的笑。

陆老爷子对郭总，乃至对陆泽南的否定，都相当于对他的肯定。

“不过……”

陆老爷子话锋一转，“雪宁这么有上进心，其实是好事。我们做生意的，就是要多一点勤谨，少一点怠惰。”

“谢谢爸爸！”

郭总顿时笑开了花。

陆宗恒的脸，则瞬间黑了。

陆老爷子的身份和地位，决定了他有这种本事。

他可以一句话定下别人的生死，也可以一句话，就让这么多人跟着一起，把整颗心都吊到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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