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南的头发，把手机屏幕挡了一大半。

他没给这个电话标注联系人。不过，他手机上的什么安全软件，可能有自动标记通信号码的功能。

从这个角度，我影影绰绰地看见了几个字。

什么医院，什么主任办公室……总之，是和医疗有关的。

我刚要再看，陆泽南就把我推开了。

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这件事不能再拖。三个月之后，就进入预产期了。”

电话那边的人语气惶恐，问：“如果预产期生不下来，要怎么办？”

“那就剖腹产。”

陆泽南很果断，“总之，绝对不能拖延这个孩子的出生时间。”

“是……是。”

电话那边答应了两声。

我都能想到，他们现在的表情得有多愁苦。

但陆泽南的话题更吸引我。什么“预产期”，什么“孩子”……每一个，都能刚好戳到我心上。

陆泽南挂了电话。

我迫不及待，问他：“你在和谁说话呢？说什么来着？”

陆泽南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转过身不回答。

这男人还跟我耍起脾气了？

我有点气恼，又不想搭理他了。

但是，他刚才的话太让我好奇了。

我翻来覆去忍了一会，没忍住，最终还是问他：“你刚才说到预产期，什么预产期？”

陆泽南回过头，淡淡地瞥了我一眼。

我还以为他要说话了，没想到，他又转了过去，还丢给我一句：“你不是不想跟我说话么？”

“……”

简直不可理喻。

我恨恨地盯着他，有种从他身上咬下口肉的冲动：“我不就是想把苏莹莹从家里赶走么？我这么想，有错么？还是说你根本就想让苏莹莹留在家里？”

陆泽南拧眉：“我没和你说这个。”

“那你想说什么？”

我冷哼了声，摆明了是不信。

“你——”

陆泽南深深地皱眉，又猛抽了口烟。

我冷冷地看着他：“心虚了？”

陆泽南没回答我，而是问：“乔叶，你真想知道？”

我点头。

我这个人，一向轴得很。对自己好奇的事，就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好吧。”陆泽南叹了口气，最终让步，“我之前和一个未婚怀孕的女人商量好了。她生出孩子，我就直接领养过来。给她一笔钱，让她远走高飞。”

陆泽南居然还能想出这种操作？

我诧异了。

没多想，直接问：“那不是买卖人口吗？！”

“乔叶！”陆泽南脸一黑，咬牙切齿，“你脑子里都是什么？！”

我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直觉上，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对劲。

“让一个孩子从一出生，就离开亲生母亲？”我沉吟了很久，还是摇头，“这件事我觉得不对。”

陆泽南问我：“哪不对？”

“……”

我回答不上来。

“乔叶。”陆泽南抱住我，在床边坐下，沉声说，“不要意气用事。”

“我……”

我张了张嘴，没法反驳。

我知道，我现在确实是意气用事，拿直觉说话了。

自从流产之后，一牵涉到母性的话题，我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陆泽南又问我：“你知不知道，这个怀孕的女孩子多大？”

废话，我怎么可能知道。

“二十。”陆泽南说，“还是大学生，还没毕业。”

我心跳了下：“怎么会？”

陆泽南轻描淡写地说：“她被人强暴了，家里穷，又没什么生理常识，怀孕了也不知道……最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

我无言。

“她年纪还小。带着这个孩子在身边，几乎就等于毁了她的一生。”陆泽南揽过我，说，“而且，让一个孩子在这种环境之下长大，也是一种残忍。”

我很同意他的说法。

如果我二十岁就遇见这种事，第一个念头，可能也是远离这个孩子吧。

陆泽南又说：“过几天，我带你去看看她。”

我点点头，同意了。

陆泽南终于笑了，揉揉我的脑袋：“乖。”

我把他的手拍下去，顺便白了他一眼。

经过这么一闹，我被陆泽南完全把话题带偏了，脑子里都是那个怀孕女孩的事。

等我再想起苏莹莹的事情，已经是第二天早上，陆泽南出门之后了。

我进了浴室，对着自己的脸发了会呆，由衷怀疑自己的智商。

难道说，一孕傻三年这个说法，居然是真的？

洗完脸，我下了楼。

今天早上的早餐，是中式的。

张嫂一边帮我盛粥，一边说：“苏小姐今天一大早就走了，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语气有点愤愤。

我听见苏莹莹的名字就倒胃口：“算了张嫂，别提她。”

“好。”

张嫂答应了声，又拿了几碟小菜给我。

我闷头吃饭。还没吃一会，张嫂又忍不住说：“真没看出来，她居然那么坏。昨天都那种情况了，苏小姐居然还想诬陷你。简直没有良心。”

我苦笑了下，反过来安慰她：“算了。反正她过三个月就要走了。”

“三个月？”

张嫂听见这个消息，先是一喜，随后叹了口气，“别说三个月，就是三天也不应该。按道理，您和少爷新婚燕尔，她一个外人住进来，也太……不要脸了。”

“不要脸”这三个字出现在张嫂嘴里，应该是很严厉的评价了。

我心里暖了暖，避重就轻地说：“反正就快走了，和她较什么劲呢。”

“也是。”

张嫂点点头，不纠结了。

我又吃了一点东西，心情好了不少。

人这种东西真的很奇怪。陆泽南对苏莹莹的存在熟视无睹，我就会忍不住愤怒。而张嫂，她对苏莹莹难得地愤怒了……这个时候，我居然会反过来劝解她几句。

可能女人的天性，就是折衷的。

……

吃过早饭，我回卧室处理君弘的文件。

君弘的经营情况相当不错，正在慢慢走上正轨。

看着君弘的财报，我甚至有一种感觉——过一段时间，它就可以发展成一个庞然大物，甚至可以和天弘集团抗衡……

当然，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

“少奶奶。”

看到君弘和林氏数据的时候，张嫂上来敲门。

我说：“进来。”

张嫂走进来，告诉我：“您父亲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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