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彩礼交到我们的手上，你就跟他走吧。咱们家的钱都买了工作，本来商量的600，有人出高价，咱家加到了800，这些年先是养你们兄妹三人。”

“后来你哥毕业，虽然没赶上知青下乡，但是他是老大，以后得给我们养老，所以给你大哥买工作400。”

“家里也没有你的东西，你的衣服也不必全带走，其他的课本也不可以带走，买这些东西也不容易。都是花大价钱买的，你想要拿着就花钱买。”

“你弟今年也工作了，马上就需要娶媳妇，你怨我也没用，现在说是妇女能顶半边天，哪家不是男人是主力。”

“咱们家也一样，你妈说的对，你要是男娃，我总会想办法。可你不是，你就得下乡，这就是你的命。你不认命你自己也想办法了， 就去当你的后妈去。”说完这些，伸手接过顾母递过来的户口本给了顾立夏。

顾立夏组织了一下语言，张口道：“好，老话说的好，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以后逢年过节，别家女儿送什么礼物，我也一样。但是别指望我孝顺你们，你们俩儿子结婚也与我无关，别想吸我的血，养活你这一大家子，逼急了我，我就去登报和你们断绝关系，你们喜欢儿子，就让儿子给你们养老送终。”说完这几句，顾立夏揣着户口本出去了。

街道办离得很近，出了食品厂家属院。

过马路。

经过供销社。

再往前走就是街道办。

不过几分钟，顾立夏就进了街道办公室，把自己的户口本递给街道办的主任徐晓霞同志的手上。

顾立夏佯装羞涩的说：“徐姨，我要结婚了，下午我要去派出所领结婚证去，需要您帮忙开一个介绍信。”

徐晓霞乐呵呵的张口说：“恭喜！前两天还听你妈说，你要去农村去下乡了，你弟找下工作了，说是今天就正式上班了。”

“挺好，结婚总比去乡下好，去了乡下，可是一辈子都回不来了，现在不是刚下乡那会儿，人们什么都不知道，去了之后完完整整回来的女孩子能有几个？接父母的班都不顺利，当地不给开证明，想回都回不来，你找了一个什么人呀？没听你妈给你安排相亲呀？”

顾立夏羞涩说：“徐姨，你别逗我了，你知道的，我脸皮薄，是我同学，谢谢徐姨，徐姨辛苦了。”

徐晓霞边写边说：“行，我也沾沾喜气，我也马上是抱大孙子的人了，我天天高兴着呢。”写完以后取出抽屉里的章，戳了印泥，盖上了章，递过去给了顾立夏说：“回去吧，姨替你高兴着呢。”

顾立夏伸手接过了这一张证明，鞠了一躬，说：“徐姨我回去了，谢谢你。”

说完以后，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向回家的路。

本来就是下工时间，一路上，陆陆续续一直有人走在身边。

离得近的邻居，马大爷还张口问：“立夏，你是去街道办报名下乡去了？分到哪里去了？有没有说？也就是你下乡去了，你哥工作几年了，你弟工作也定好了，你不去也得去。”

顾立夏心想，我这结婚的消息也瞒不住，更何况，街道办也就是情报点，还不如直接告诉他们呢。

顾立夏就张口道：“马大爷，我去街道办开了个结婚证明，我要结婚了。”

“下午就去领结婚证，我是很愿意去支持知识青年下乡活动的，主席同志他都说了，农村是大有作为的天地，本来我和我对象约好了，我们一起去下乡的。”

“但是，你应该也听到点情况了，前几天夜里，机械厂晚上出了卖国贼，投机倒把，倒买倒卖国家的财产，卖车床。”

“我对象家里，就是被波及到了，我对象的父亲和大哥为了保护国家财产，被投机倒把分子攻击，不幸牺牲了。”

“留下了三个小孩子，大的9岁，最小的那个三岁不到。”

“如果我们去下乡了，这三个孩子就没人照应了，孩子还有一个姑姑，姑姑也小呢，才14岁了，上小学呢。”

“我们下乡去了，不能让我小姑子她一个孩子，再带着三个更小的孩子。”

“更何况孩子姑姑还小，养活不了这三个孩子，我们商量以后，工作我和我对象一人接一个。”

“我和我对象，我们会一起努力养大4个孩子，等到大哥家老大高中毕业，我就会把工作给孩子还回去。”

旁边的张大娘说：“唉，你和你对象真是傻，今后这个工作还给了老大家的，你们啥也没能得到。”

“过几年你也有孩子了，你男人一个人挣钱，养活不了你们娘几个的。”

“你可千万不能把工作还回去呀，下乡就该让大小伙子去，人嘛，活的自私一点。”

“你们这些小年轻，没吃亏呢。”

“你看你娘自打嫁给你爸，在没回村子里抔过一天土地，你也是命不好，遭个那么个娘，他自己吃了苦，还想让你也吃苦。”

“你11岁就想把你给卖了，你结婚，你爸妈得问你对象要多少彩礼？不得要66，这可是现在卖女儿的价钱。”

“100。”顾立夏不会帮忙隐瞒。

“人家其他人家的彩礼，18.8，28.8，38.8，这一个工人一个月才挣这么点，你爸这一下子就把半年的工资要去了。”

“你妈给你带啥了？肯定是光着身子走，啥也不让带，你自己去把衣服给买了。”

“回来的时候就穿你对象给你买的新衣服，不然你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你扒下来那衣服。”

“年轻人没当过家，不知道钱的重要性，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迟早是要吃大亏的喽。”

眼看着就到家门口，顾立夏也不想和邻居们讨论这些问题，快走了几步，进院子，上楼，进了屋子。

听到屋里有说话的声音，看过去，弟弟立冬已经下班回来了，大哥今天去对象家，未来大嫂家，给大嫂爸过生日去了，家里吃饭的人就四口。

顾立夏大步走向了洗脸盆，洗了手，擦了水珠子，拿起了筷子和碗，走向桌子旁边，摆了四只碗，四双筷子。

顾父已经出来了，顾母端着一盘白菜炒豆腐，也走了出来，坐到了位置上。

顾母拿起了勺子，开始舀渣子粥，这是她的权利和地位的象征，家里粮食永远是掌握在她的手里。

顾立夏眼睁睁的看着稠的都进了顾老三和顾立冬的碗里，也不想再吐槽什么了，多说无益。

默默的端起了自己面前的碗，说好的给自己喝的粥，真的就只是粥，几粒玉米粒，夹着面前的白菜，吃了几口，碟子就空了。

而在机械厂，家属院的江家的饭桌子上。

一场谈话开始了。

江文看看三个孩子，又看了一眼低头给老三喂饭妹妹，开口道：“淮南，你也9岁了，你也是个大孩子了，有些事儿我也不瞒着你。”

“今天上午，我一个同学来了一趟家里面，我要结婚了。 ”

“也就是说，从今天晚上开始，咱们家里多了一个人。”

“你也不必往心里去，没必要把我和你婶婶想成霸占工作的罪人。”

“你爸和你爷爷两个人留了两个工作，我接的你爸的班。”

“你爸的工作是国家安排的（当兵退伍回来安排到保卫科），爷爷的是自己考上去的。”

“你爷爷这个工作本来是要干到退休的。前段时间你爷爷还和你爸和你姑还有二叔说，准备把这个工作传给你二叔我，当时我还计划去下乡。”

“我们都以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谁也没想到，意外来的那么突然。”

“你爸和爷爷走了，我们仍然是一家人。我和你小婶还有姑姑，会把你们兄弟三人养大养到高中毕业。”

“你是老大，等你高中一毕业就接你小婶工作的班。”

“这是你小婶给你写的保证书，你看看把你名字写上。”

“下午就不去学校了，让狗蛋帮你带个话，和老师请个假。”

“我们一起去厂里落实工作，顺便把保证书给留厂里一份，等你长大了，领了初中毕业证，或者高中毕业证。”

“拿着这个保证书，到时候如果你小婶不愿意让出这个工作，你就去找厂里，厂里会给你做主的。”

“我和你小婶的计划是我接了你爸的班，你小婶接爷爷的这个班。”

“只要有个班上，就有工资发，我和你小婶就能养活你们兄弟三人。”

“现在厂里的抚恤金还没有下来，我也不知道具体能给多少。”

“半大小子，你们都能吃的时候到了，没有票，有钱我们也买不上粮食。”

“这个班小婶就必须上，不然你们兄弟三人只能饿着，甚至得分开，你好好想一想。”又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妹妹。

“秀儿，我刚才说的话你也听到了。这个工作这么安排你也只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