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东洋人的主要兵力集中在码头、城门，还有出入官道上，听说是为了抓捕蓄意破坏的反日分子？”看着窗外时不时擦肩而过的东洋巡逻兵，杜方禁不住发出这样的感慨。

“不错，上次的爆炸案让藤野秋穆非常担心，想要彻底肃清反日力量……”

“肃清？肃得清吗？本就是彻头彻尾的一群强盗，如今竟反其道而行，试图将反抗者赶尽杀绝，简直是倒行逆施、滑天下之大稽……”

“肃不肃得清，不是你说了算的。最重要的是，东洋人觉得这是个机会，可以彻底消灭，让他们后顾无忧……”

楚云汉说话时，情绪总是淡淡的，好像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这令杜方不得不怀疑，所有的一切是否和他有关。

答案是肯定的，这方面毋庸置疑。只不过楚云汉到底要干什么，杜方却是一时看不清的；还有昨天那个在自己眼皮底下混入城中的特殊“伤者”。他到底是谁，和周志明是一样的人吗；还有他现在人在何处，此次进入上海，又是什么目的……

无数个问题汇入脑海，让杜方几次开口，想向楚云汉问个明白；但最终，他忍住了。看了眼前方认真开车的警员司机，杜方抿了抿唇，终究是沉默不语了。

“你们是怎么搞的，一个活生生的人都看不住，还被人给劫走了……你说说你们，让我说你们什么好，山本先生马上就来了，我该如何交代，你们告诉我，我该如何交代……”

到达现场时，山本俊彦还没有来，楚云汉对着那些个跟踪警员就是劈头盖脸一顿痛骂。惹得他们一个个抓耳挠腮、垂头丧气。

“我去那边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见不惯楚云汉这般装模作样的耀武扬威，杜方找了个理由，便暂时离开了，也不管对方是否同意。

对此，楚云汉也只有摇头苦笑的份儿。他是管不住杜方的，索性任他去了。好在，杜方也并非蛮横无理之人，在关键问题上，还算是听得进别人的意见。对楚云汉来说，这样的支持和理解已经够了。

杜方才走，山本俊彦就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大约一纵队的东洋士兵，二三十个人，瞬间占领了整条街道，惹得过路人惊叫连连，场面一度混乱不堪。可山本俊彦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下车后，直接走到楚云汉面前，开门见山：“云汉君，现在的情况……”

“不太理想，那些人速度飞快，而且初时并没有引得别人注意……”

“到底是什么如此大胆？查清楚没有？”

“没有，连人都没看见，拉了人，一溜烟就跑了。整个过程，半分钟都不到……”楚云汉说着，杏眼圆睁，惊讶而惶恐。见对方面色变了，马上拽过身边的一个探员，“刚才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吧，现在马上将刚才电话里的内容给山本先生重复一遍，快，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这样被上司推出去，年轻的警员顿时慌乱不已，“我我我”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山本俊彦耐心有限，见其一声不吭，直接抽出腰间的刺刀，“刷”直抵对方脖颈。

“啊……”男子惨叫一声，动也不敢动，只是小心翼翼回头，向上司发出求救信号。

“还是我来说吧。”楚云汉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之间，面对着山本俊彦，这样说，“他们都是我安排在这里监视庄牧文的便衣警员。就在刚才，他们看见庄牧文从那个藏身的小院子出来，然后就跑到这条街上，在电话亭里打了个电话，时间大概是十分钟。打完电话后，庄牧文就准备过马路。这时候就有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加速，行到他面前，拉开车门，把人带走了，车速非常快，还冲撞了两个无辜的路人……”

“是不是这样？”山本俊彦又转过头去，冷声质问那年轻的警员。

警员忙不迭点点头，生怕慢了半分，对方会将自己直接剖腹。

“受伤的人在哪里？”山本俊彦收起了手里的刺刀。

“在那儿，在那儿，我专门没有让他走。”警员如今阿弥陀佛，感激自己当时的鬼迷心窍，将当事人留下来了，否则怕是有口难辩。

循着他的目光，山本俊彦看到了坐在路边上的那位老人，径自走了过去。楚云汉见此，也匆匆跟上。

“喂，老头，刚才是谁撞伤了你，看清楚了吗？”

那老者回头看是一个东洋人，立马变了脸色，冷哼一声，把头扭到一边，不予搭理。

“八嘎……”如此被无视，山本俊彦怒火中烧，大吼一声，再要抽出刺刀，却被楚云汉一把抓住--

“俊彦君，不要冲动，不要冲动，让我试试，让我试试。”楚云汉又是陪着笑，又是挤眉弄眼。好说歹说，总算是让山本俊彦再次将刺刀收了回去。

暗暗地松了口气，楚云汉俯下身，面对着老人，也是满脸堆笑：“老人家，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麻烦你给我们说说呗……”

“你是华夏人吗？”老人突然冷声问道。就在楚云汉愣神之际，他又是不客气的说道，“我只和自己人讲道理……”说罢，再次扭过头去，不搭理。

这一下，楚云汉尴尬了，微微变色，但也没有持续太久，只是道：“你别管我是什么人，这事情总要解决不是吗？我看你也是赶路之人，你也急着去做自己的事不是吗？你什么也不说，耽误的不仅是我们的时间，也有你自己的时间，何必呢？早点把话说完早点继续赶路，谁也不耽误，你说是吧？”

“你说的是真的，只要我说清楚，你就放我走？”

“那是当然，我们留下你，就是为了了解情况。只要你说实话、说清楚，你就可以走了。”

那老者低下头，仔细的想了想，再摇头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过路呢，从那边到这边……那辆车刚开始慢得很，我等了半天，它都不过，所以我就过了，谁知道它突然冲过来，我就被撞倒了。那时候晕啊，我差点以为马上就要死了，谁知道还活着，你说奇不奇……刚才那位警官说什么他们拉走了一个人，反正我是没看见，好像也不在我这边……其实当时过马路好多人啊，我就是走得慢了一点，就被那位警官抓过来了……这叫什么事啊，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可别冤枉我……”

老人家一面说着，楚云汉一面给山本俊彦翻译了，说白了，就是把事情说的具体一点。眼看着山本俊彦的脸色越发阴沉，几乎是在动怒的边缘，楚云汉又赶紧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然后就打发着老人快点离开了。

“看来这些人是有备而来，目标就是庄牧文，而且对其的藏身之处、作息规律了如指掌……”楚云汉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山本俊彦回头，面色阴鹜地看着他：“他在跟谁打电话？”

楚云汉先是一愣，迅速吩咐属下前去调查，自己则是提前说出了猜想：“我觉得很有可能是庄炳坤。按照计划，庄牧文应该是今天晚上前往码头和封先生汇合。作为父亲，在计划之前，自然有很多事情需要交代……我仔细研究过，前段时间父子俩的联系主要是在晚上，而且没什么规律；只有这段时间，改在了白天，而且还被比较频繁。由此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们要行动了……”

听到这话，山本俊彦身体一震，与好友对视时，面色凝重。

很快，被安排去调查的警员回来了，证实了楚云汉的猜想。

“会不会是庄炳坤，提前察觉到了什么……”山本俊彦也有了一个猜想，回头看着楚云汉，期待着什么。

“很有可能，不过……”楚云汉吞吞吐吐，貌似难言之隐。这个时候，杜方从远处而来--

“我问过了，案发时，的确有人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开的飞快，方向是东南方向……”

“东南方向，东南方向……”楚云汉喃喃自语，突然一拍巴掌，“难道这辆车是要出城……”话音未落，就看见山本俊彦风一般，跑进了身后的电话亭。

楚云汉和杜方对视一眼，谁也没开口，直到余光中，山本俊彦走了出来，楚云汉才向着杜方发号施令：“你现在马上去往东城门，询问情况，看看有没有一辆黑色轿车从此出入，问清楚车牌号、司机的情况……”

“是。”四目相对时，楚云汉告诉他一切顺利。杜方虽不明就里，但还是一颗心落了地，应声说道。随后轻轻地一挥手，带着几个警员、开着警车，向东城门进发。

“封先生怎么说？”杜方走后，楚云汉直截了当问着好友。

山本俊彦瞥了他一眼，沉声说道：“庄炳坤刚刚和封先生联系过，约定了今天晚上出发的时间……混蛋……”

大骂一声，一拳砸在旁边的汽车上，咬牙切齿。

“俊彦君请息怒，请息怒，气大伤身啊……”楚云汉拍着他的肩膀，不断地安抚道，“这事情我总觉得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山本俊彦如今怒火中烧，可以说听不得任何反对意见。若眼前不是楚云汉，说不定早就一刺刀戳了个窟窿。

楚云汉却是毫不在意他的愤怒，只是循循善诱般地说道：“俊彦君，庄炳坤当初让儿子跑出来目的是什么，是他们家的传家宝--翡翠琉璃瓶。说明这东西对他来说非常重要，重要性绝不低于庄牧文这个儿子。可是我刚才问过了，庄牧文打电话时两手空空，没有携带任何东西……”

“真的没有？”

“绝对没有，我反复求证了，当时庄牧文就一个人，东西并不在他身边……如果是这样的话……俊彦君，俊彦君，你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