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健？”楚云汉和山本俊彦异口同声，并且茫然地面面相觑。

“我从小到大都不曾认识过一个叫李健的人。”山本俊彦摇摇头，如是说道。听名字，应该是个华夏人。可在他的印象中，并没有一个叫这个名字的人。

藤野秋穆转而询问楚云汉：“楚先生是否知道此人？”

楚云汉轻轻摇头：“可能吧，老实说，这个名字太普遍了，不那么会让人有印象，可能是一面之缘，也可能……对不起，我想不起来了……”

“那郑伟仁呢？”藤野秋穆接着问。

“他……”听到这名字，楚云汉立马脸色大变，显得苍白无力。他慢慢地回头，看向藤野秋穆，满脸惊恐，“先生的意思是……”

“李健就是郑伟仁，就是那天晚上准备行刺的凶手。”藤野秋穆直截了当地道。眼睛正视着山本俊彦，而余光却瞥向趴在床上的楚云汉，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

楚云汉仍旧是惊恐万分，身体微微有些发颤，仿佛真的是吓到了。

“什么李健，什么郑伟仁，我根本就不认识、没见过他，他为什么要向我动手，简直是岂有此理，可恶的华夏人。”山本俊彦咬牙切齿地骂着。回头，发现楚云汉面色有异，不免好奇，“云汉君，你认识此人吗？”

楚云汉咽着口水，点点头：“他是老师的独子。”

“哦？”山本俊彦皱了皱眉，好似无法理解，便转头去看藤野秋穆。

“俊彦君可曾听说过一个叫郑素文的人？”藤野秋穆又问道。

“没有。”山本俊彦下意识地摇摇头，但想了一会后，他又说，“哦对了，好像听家父说起过这个名字……怎么，和云汉君有关？”说罢，又转头看向楚云汉。楚云汉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是受惊过度，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郑素文当年是北平大学的著名教授，楚先生曾经就是他名下的得意门生。但此人受人蛊惑、加入赤党，意欲破坏我大东哑共荣的和平进程。令尊惜其才华，屡次劝说，怎奈其根深蒂固，不为所动，甚至还与人计划，暗杀令尊……”

“八嘎……”山本俊彦愤怒地吼道，紧握双拳，似乎忍耐到了极点。

藤野秋穆也不在乎，只是继续说道：“事情暴露后，此人通过关系，逃到了法国，令尊找了很久，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幸亏楚先生，当时就在巴黎的警探局，帮助令尊，查到了郑素文的下落，并且将他捉拿归案。”最后四个字，藤野秋穆特意加重了语气，仿佛是强调。

看着楚云汉紧张、畏惧的模样，他嘴角轻扬、不动声色勾起一抹冷笑。回头，再对山本俊彦说道：“楚云汉念及师生之谊，屡次劝说，不料这位郑先生仍旧是执迷不悟、屡教不改，还落井下石，妄图将楚先生拖入深渊。幸亏楚先生意志坚定、不为所动，最终在令尊的帮助下，将这个破坏者一句歼灭……所以今日上海的和平发展，楚先生是功不可没的。令尊对于楚先生大义灭亲之举，也是赞不绝口的。”

说着，他轻轻地拍了拍楚云汉的肩膀，面带微笑。

尽管力度不重，可还是触及伤口，惹得楚云汉微微变色。

山本俊彦也是点头附和：“是的，家父的确是非常欣赏云汉君，称他为皇帝陛下的赤诚之子，只是……这事情与我何干，这个郑伟仁先生为何要要我性命？”说着，他眉头皱起，很是不解。

“俊彦君，你误会了，其实刺客的目标并非是你，如果没猜错，他的真实应该就是楚先生……”藤野秋穆说到这，目光再次转向床上的楚云汉。

“哦？”山本俊彦还是无法理解。

“我出卖了老师，他怎么可能放过我？”楚云汉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绝望的苦笑。

“可他的确是想杀我……”山本俊彦还是难以置信。

“其实这些很好理解，刺客也很聪明。他知道，如果直接对准目标，依着楚先生的身手矫健，很难成功；但如果声东击西，必然会事倍功半半功倍。”藤野秋穆信心十足地说道，看着山本俊彦，“如果看到有人意图对俊彦君你不利，楚先生必然不会坐视不管。事实证明，当发现刺客时，楚先生果然动了，替俊彦君你挡了一枪，凶手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但如果楚先生没有及时反应，俊彦君你不幸遇难，即便和楚先生无关，令尊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楚先生难辞其咎，后果可想而知。凶手虽然没有杀死楚先生，但借刀杀人，也算是一箭双雕。楚先生，你觉得我分析的如何，对不对啊？”

回头看着楚云汉，藤野秋穆似笑非笑着。

擦拭着脸上的冷汗，楚云汉点着头：“藤野先生说得对，说得对……”

“可恶，简直是太可恶了，这群狡猾的华夏人。”山本俊彦好不气愤，一拳头砸在楚云汉的病床上，抬头看着藤野秋穆，恶狠狠地说，“藤野叔叔，我代表爸爸命令你，一定要把这些刁民抓到、杀掉，一个不留……”

“俊彦君请放心，特高科定然会全力缉捕该刺客，和相关人员……”藤野秋穆这时候显得很恭敬。

“你们还没有抓到他？”山本俊彦皱起眉头，显得尤为不满。

“关键是巡捕房通知的太晚，我们错过了最佳的抓捕时机。”

“是那个杜方吗？”

“正是。”藤野秋穆点点头，“当他告知我们发现可疑人物踪迹时，凶手已经不知去向，唯一留下的便是以‘李健’这个假名租住的一套房子，距离案发现场不远，在房子里，我们甚至还发现了血迹。巡捕房只说是要我们等消息，然后就没有消息了，一直到现在。至于李健的真实身份，也是我们特高科自己弄清楚的。巡捕房那边有没有发现，现在还不清楚。”

“狡猾的华夏人，简直是可恶。”山本俊彦双拳紧握，咬牙切齿。

藤野秋穆没有说话，只是微笑地看着一旁的楚云汉。

“藤野先生，你一定要救我啊。”楚云汉大呼，神色间的紧张恐惧显而易见。

“楚先生，你可认识、了解这位郑伟仁先生？”藤野秋穆没有直接允诺，反而问了这样一句话。

顿时，楚云汉有些不自在，尴尬地点点头：“认识？”

“哦？”藤野秋穆显然是想让他说下去。

楚云汉无法，只能继续：“他是老师的独子，是我的学长，比我大两岁。上学的时候，因为老师的关系，我们比较亲密。因为老家比较远，逢年过节，回不了家，我都会去老师家里过年过节。老师也对我很好，把我当成自家人、他自己的孩子，还有学长，也把我当成亲弟弟……后来，我出国留学，因为家里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还是老师和学长拿出他们自己家里的积蓄，给我买了船票，送我出去读书……后来，老师出了事，我就担心学长承受不住，给他写了好几封信，都没有得到回信。回国后，我也去找过他，只是家里已经没人了，问旁边的邻居，他们也不知道学长去了哪里……没想到，没想到……”

说着说着，楚云汉尽是克制不住，大哭起来。

旁边的山本俊彦也是五味杂陈，拍着他的肩膀，唏嘘不止。

唯有藤野秋穆，坐在那儿，不动声色，观察着楚云汉，时不时地眉头皱起，若有所思。

好一会，楚云汉哭够了，摸了摸脸上的泪痕，抬头看向藤野秋穆，哀求道：“藤野先生，我能不能请求你，放过学长的一条性命……”

“云汉君？”山本俊彦惊讶不已，对方就是要取他性命，他反而要为其求情。

楚云汉叹了口气：“虽说老师执迷不悟、罪有应得，可终究是我之过，是我害死了老师。将心比心，我也能理解他为父报仇的决心。他是老师唯一的儿子、唯一的希望，不管怎么说，我都应该保护好老师的这一条血脉。所以，藤野先生，算我恳求你，不到万不得已，请留他一命。”

说罢，小心翼翼移至床边，向其鞠了一躬。

“藤野叔叔……”见此，山本俊彦也有些不忍。

藤野秋穆抬了抬手，没有让他把话说出。只是观察了一会楚云汉，接着道：“楚先生，你是否有把握这位小郑先生愿意和我特高科合作……”

“这……”楚云汉拧起眉头，答不上来。

“楚先生，你可有把握此人会放弃刺杀？”

“我……”楚云汉还是答不上来。

“既然楚先生清楚此人一向执迷不悟、并且坚决杀人，若是留他一命、岂非放虎归山？到时候楚先生再遇刺客，可别怪鄙人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啊？”虽然说的和蔼可亲，但其中的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楚云汉抿了抿嘴，保持沉默。现如今，沉默是最好的药方。

“楚先生，鄙人知道你有情有义，不论是当初还是现在；只是对于冥顽不化之人，一时的心软，反而害人害己。鄙人相信，楚先生你是绝不希望悲剧重演的，不管是针对你个人，还是针对俊彦君……”

听着此话，楚云汉慢慢地抬头，望着这位似笑非笑的中年男人。

藤野秋穆此时又改口说道：“楚先生的有情有义，鄙人也是佩服。鄙人可以答应楚先生，待得凶手落网之日，鄙人一定会设法安排楚先生和凶手的见面。希望楚先生可以帮助鄙人，使其迷途知返。如果此人可以回头是岸，看着楚先生的面子上，鄙人还是愿意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的。”

“藤野先生放心，楚某定然全力以赴，劝服学长与藤野先生的合作。”楚云汉掷地有声地说道。

藤野秋穆似乎没抱太大希望，只是拍着他的肩膀，一声轻叹。

“你这是何苦呢，明知不可能……”藤野秋穆走后，山本俊彦劝说楚云汉，皱起眉头，万分不解。

“那是我的老师、我的学长，他们对我有恩，我不能见死不救。”楚云汉如此说，也轻叹一声，“老师那次也是我迫不得已、太冲动了，现在想来，后悔不已，如果我可以耐心一点、再劝劝他，说不定……学长是他唯一的后人，我实在是不忍心……”

听他这么说，山本俊彦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是拍拍他，无声地给予安慰。

“俊彦君，这一次真的是连累你了。”

“云汉君，你说的什么话。不管藤野叔叔怎么说，我只知道这一次是你救了我。若不是你，我可能就再也没有现在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放心，我一定拼尽全力，尽快抓到凶手，给你一个交代。还有，以后若有需要，我一定万死不辞。”说罢，他紧紧的握住了楚云汉的手，眸子里是满满的真诚。

楚云汉像是被感动了，也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眼眶里早已不知不觉，蓄满了泪水。